我满脑子的疑惑,而南海剑妖与杨师叔则同样惊讶地走进其中,四处打量,看着悬崖外面那黝黑如墨的深渊,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唯有师父显得格外平静,他站在我的旁边,一动也不动,甚至都没有去打量悬崖边的峭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空****的崖顶,以及那些石头与迎客松,我的心中一阵悸动收缩,下意识地进入防备状态。就在这时,师父举手示意,让大家稍安勿躁。
当所有人都站定时,师父抚须,朝着前方的空地说道:“天王左使,好厉害的障眼法,若是贫道未曾注意这石头和松树的方位错落,或许也就真的被你们瞒过去了。这般惊奇的法阵,想来是延续当年阵王屈阳的智慧结晶,巧夺天工。只是我一直有个疑问,屈阳因暗算而死,为何你还有脸继承他的遗产?这样的行为,跟你光明磊落的天王左使名号,实在不符啊?”
被师父这般毫不留情地讥讽,峰顶之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如老友相见般说道:“老陶,几年未见,你说话还是这般损。屈阳那蠢货自取灭亡,厄德勒人人得而诛之,与我何干?”
师父望着那个天兵天将般的男人,平静地说道:“本来立场不同,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当年国仇家恨,民族危亡,人家屈阳主张抗日,投入滚滚洪流之中,甚至准备组织高手队东渡日本,偷袭日军陆军总部,却没想到被你这般吃里爬外的绥靖之徒暗算,最终败亡。而你这些年来一直勾结国外势力,妄图卷土重来。就这事儿,足以让天下人瞧不起你。”
面对我师父的指责,天王左使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淡然:“以前我遇见过一个男人,告诉我‘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我做的事情,你们不理解,但那是我的信仰,是沈老总交给我的遗命,我不得不做。陶掌门,咱们都不是闲人,也不必翻来覆去地讲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师父冷然说道:“倘若不是你疯子般挡在前面,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曾遇见过你。告诉你,这黄山龙蟒,我要了。”
“好大的口气!”这时,旁边一棵高大的松树下传来了一个公鸭嗓的声音。我循声望了过去,却瞧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猥琐老头儿,正抱着胳膊在远处瞧着我们冷笑。师父斜眼瞧去,镇定自若地说道:“原来是地魔,都说十二魔星之中,以天地双魔最是厉害。一主内,一主外,却不知道那传说中带着犹太血统的天魔,可曾在此?”
天王左使飞身跃下来,笑道:“天魔向来在邪灵殿中主持香火,自然不可能过来掺和这事儿。陶掌门不会是觉得,凭我们这些人,还难以跟你们争夺龙蟒?”
我师父呵呵一笑,耸肩说道:“没有,事实上只要天王左使在这儿,资格什么的,便都有了。不过天魔不来,想来不是因为主持香火,而是因为他对你,根本就是听调不听宣吧,哈哈?”
沈老总失踪,王新鉴设计陷害邪灵右使,使得曾经鼎盛的邪灵教一时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这是多年来一直为邪灵教再次统一而奔波忙碌的王新鉴心头最大的痛,此刻被我师父血淋淋地揭露出来,脸上一阵铁青,缓步往前,沉声说道:“是么,你真的觉得我厄德勒无人,对么?”
随着他的话,周遭的景色陡然变化,原本颇为平静的峰顶,处处都是碎石裂土、倒塌的树木。十多名戴着黑色恶鬼面具的长袍人出现在天王左使的身后。
这些人宛如游魂,双手下垂,轻飘飘的宛如鬼魅。瞧见这些人,南海剑妖不由得一阵低呼:“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左使卫队,对吧?”
左使卫队?
我眉头一蹙,晓得这些人是王新鉴当年出世之时,从鲁东八连营各个庄子中挑选出来的高手。这些人与王新鉴一同成长,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宛如当年的罗艺和燕北十八骑般,曾经追随王新鉴打过无数硬仗,也是他暂时执掌邪灵教,最为坚实的基础。可以说,王新鉴之所以有现如今的名声,有一半功劳应该算在左使卫队身上。
在我们这个行当中,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晓,燕北十八骑曾是隋唐时期最为恐怖的王牌骑兵部队。他们由十八个人组成,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戴面罩,头蒙黑巾,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燕北十八骑一般在大漠活动,很少进入中原,每一次出现,都会给蛮族带来一次惨绝人寰的大杀戮。有传闻说,燕北十八骑有次仅凭十八人便杀掉外族侵略者几千人,令外族侵略者长年不敢再犯一步。
那是古代群体修行者的传奇,而能够被江湖誉为堪比燕北十八骑的左使卫队,从实力上来看,应该也是同样恐怖。
我默默地数了一番,发现这些灰袍人只有十三个,与我所知道的左使卫队并不相符。不过我也能够理解,当年追随王新鉴的左使卫队成员已然相继老去,有的甚至都已不在人间。随着这些年逐步的淘汰与筛选,如今的左使卫队,未必就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一批。
王新鉴识得南海剑妖的身份,对他说道:“我与你师兄剑魔有故,不想对你下狠手。你若识相,还请自己离开。”
听到这话,南海剑妖瞧了瞧那高大得宛若天神的王新鉴,又扫了一眼实力深不可测的左使卫队,从善如流地说:“这是你们和茅山宗的争斗,我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既然是要分生死,我就不掺和了,我走了,各位玩好啊,回见……”
他倒是极为识趣,转身离开。对于这样的行为,我心中虽然不太欣赏,却也晓得将与此事并无关联的南海剑妖强行留在这儿,着实有些不太合适。人家毕竟只是师父的朋友,还轮不到与咱们卖命的地步。
然而,在南海剑妖转身离去的时候,路口处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影,将他拦住了。我望了过去,瞧见来人为首者居然是个蒙面的光头男子。尽管蒙了面,我还是能够瞧得出来,此人就是消失已久的弥勒。
那平淡儒雅的青年多年未见,此刻已经步入中年,更显得淡定自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让人感觉是个得道的高僧一般。而在他的旁边,则有十八个形态各异的光头和尚,皮肤上仿佛撒有金粉,闪闪发亮,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别的不说,光这一副身体,绝对是一等一的横练高手。
弥勒拦住了南海剑妖,平淡地说道:“左使,这人不能放走,他若是出去通风报信,我们又要添许多麻烦呢。”
听到弥勒的话,我不由得心中大骇,这家伙在邪灵教中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胆敢直接否定高高在上的天王左使?他在邪灵教的地位,难道比王新鉴还高不成?
我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下意识地笑了笑,觉得实在是无稽之谈。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于弥勒的提议,王新鉴居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瞧见这般情况,南海剑妖嘿然笑了起来:“王左使,真没想到,在邪灵教,你的话都不好使了啊?”
面对南海剑妖的冷嘲热讽,王新鉴却显得十分豁达,淡然说道:“厄德勒内部的事,由不得你们这些外人知晓。他既然这般说了,你也就不要离开了,等结束之后,再说吧。”
南海剑妖将玉质长剑缓缓拔出,淡然说道:“不让我走?倒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