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车营的战车与攻山器械,此刻皆隐蔽于土车之后,寻求掩护。

这些土车,满载着麻袋与土筐,其前端与两侧更是加固了层层土袋。

实战证明,这些土车在抵御敌方火炮时,效果显著。

即便炮弹呼啸而至,击中土车,也仅仅是激起一片布屑与泥土。

而整车依旧坚固如初,可以为躲在其后的士兵提供了可靠的防护。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土车排列得密密麻麻,使得清军的炮弹难以形成大规模的跳弹杀伤。

尽管仍有部分炮弹越过土车,直接命中战车或步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但相较于之前的被动局面,如今的形势已大为改观。

眼见于此,各攻山部队的士气大振。

祖大寿抓住时机,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很快,一波接一波的攻山队伍便逼近了黄土岭的第一道清军防线。

而祖大寿的中军部,更是推进至距离防线不足一里的地方。

为了进一步加强防护,祖大寿的元戎车与帅旗车周围,也堆满了泥袋与土袋。

……

清军的猛烈炮火,曾一度让明军胆寒。

但在土车的出现后,这股肆虐的力量立刻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

明军的攻山部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向山脚,直逼清军的主阵地。

主岭之上,多尔衮、艾华德东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满是惊愕。

多尔衮脸色铁青,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厉声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大清的火炮,突然之间对明军失去了作用?”

他看得分明,当明军推出一辆辆满载麻袋和土筐的土车时。

己方的火炮就仿佛失去了牙齿的老虎,威力大减。

即便是炮弹击中了那些土车,也仅仅能激起一些泥土,或者损坏一些车辆,对明军的有生力量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当祖大寿的中军大阵停下来,帅旗醒目无比时。

多尔衮曾暗自窃喜,以为有机会用火炮击毙祖大寿。

尽管从主岭炮阵到祖大寿的位置只有两里多的距离,想要准确击中那样一个小目标,并不容易。

但是在集中多门火炮的轰击下,也有几发炮弹侥幸击中了祖大寿的帅旗。

效果却是令人失望。

除了激起一阵泥雨外,并没有对祖大寿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

与此同时,明军的骑兵和步兵也躲藏在土车之后。

让清军的炮火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山岭上的清军将领们无法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愤怒地咆哮着。

石竹挺更是怒不可遏:“这绝对是那温越搞的鬼!”

艾华德东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心中波涛汹涌,难道仅凭一些简单的麻袋和土筐,就能抵挡住威力巨大的火炮?

这种战术在欧洲还未曾出现过!

黄土岭上的清军炮营仍在竭尽全力地开火。

但明军的战阵却坚定而有力地一步步逼近山脚。

山城上的皇太极等人目睹这一幕,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们无法想象,那些精制坚固的战车都无法抵挡的火炮,竟然被一些简单的土袋和车辆所阻挡。

皇太极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声说道:“不好!我们的火炮对他们无效,一旦他们的火炮被拉运上来,我们就要被炮击了!”

他的目光紧盯着明军阵营中大量大量的土车,果断地下令:“传令黄土岭各处阵地,立即准备大量的土袋和泥筐布置,以防止明军的火炮!”

……

随着明军逐渐逼近山脚,神机营的炮火也暂时停歇,以免误伤己方友军。

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此刻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他们的壕墙已经在明军的炮火下多处倒塌,尽管军中的杂役和包衣们拼尽全力进行修缮,但在猛烈的炮火下,这些努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尽管主墙前的三道壕沟以及壕沟后的矮墙、拒马、木桩和绳索等防御设施大多保存完好。

等着明军的炮火一停,督战的满洲兵便立刻指挥杂役们抓紧时间修复。

在马娘庙楼台地段,甲喇章京查颜更是咆哮着,命令寨墙楼台上的火炮进行还击。

然而,由于明军已经逼得太近。

他们架设的三磅红衣炮无论怎样调整射角,炮弹始终远远地从明军的头顶飞过。

即便是一些佛狼机火炮偶尔击中土车,也无法对明军造成多大的损伤。

攻山的明军则趁机开始设置攻山阵地。

他们在离寨墙一百多步的地方,特别是面对寨墙的各寨门处,堆积起数量巨多的土车。

土车后面,明军设置了火铳手和长枪手。

以防备清军突然冲杀出来。

同时,这些土车间还留出了一些空地。

用于架设火炮,或是作为出击的道路。

由于清军的火炮、火铳和弓箭都已经无法构成有效威胁。

因此,明朝军队有条不紊地构建防御。

后方的车营在简易土车的保护下,顶着主岭与中岭清军的炮火,奋力将佛郎机等火炮拖至前线。

后续还有大批攻城器械紧随其后。

刘中用的这甲火铳兵,已逼近黄土岭清军的第一道防线,正面对着百步之外的敌寨入口。

敌寨前,一条深深的壕沟横亘,配以厚重的吊桥,构成坚固的障碍。

在寨门右侧不远处,一处寨墙残垣断壁。

显然是刚才被神机营的炮火轰击所致。

放眼望去,敌寨的寨墙多处受损。

若攻城器械到位,突破眼前敌寨防线,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刘中用和他的战友们,隐蔽于几辆土车之后。

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是在不远处蜿蜒排列的土车。

土车背后是身着棉甲的祖大寿部火铳兵,个个蓄势待发。

而在他们身后十几步之遥,又是一排排的土车,掩藏着身着罩甲的长枪兵。

刘中用从土车的掩护中窥视,寨墙后的清兵们正在大声叫嚣,对着明朝的土车指手画脚,有的清兵胡乱开火。

但在这个距离上,射来的弹丸往往不知所踪。

即便有几颗击中土车,也只是激起些许尘土,让土袋中沙土缓缓漏出,显得有些滑稽。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鼓声从寨墙后响起.

紧接着前方的寨门缓缓放下吊桥,门扉大开.

一波波身着白色镶红盔甲的清兵如同潮水般涌出。

他们个个手执厚重的盾牌,其中几个更是举着异常沉重的铁盾,仿佛移动的壁垒。

这些清兵身披重甲,手持大斧重刀,发出震天的怒吼,向这边发起冲锋。

刘中用的心脏剧烈跳动,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瞥向身旁的战友,只见他们紧贴土车,面露紧张之色。

毕竟,这是新军成立以来,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清军。

清兵的凶名在外,如今突然对峙,难免让人心生忐忑。

然而,平日里严格的训练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在上官的死劲指挥下,清兵未至七十步内,不得擅自开火。

因此各土车后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整个战场都屏住了呼吸。

对准寨门两侧的土车,后面的火铳兵们也已调整方向,侧身对准那些冲锋而来的清兵。

只见那些清军士兵,一边怒吼一边从山下疾冲而下。

距离越来越近,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也愈发清晰。

然而土车后的明军士兵们,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强忍着不开火。

祖大寿在编练新军时,借鉴了青牙军的训练模式。

因此青牙军的作战案例被仔细研究。

祖大寿与诸将一致认同,青牙军的坚韧和坚守精神是其制胜法宝。

未得上官命令,不得擅自开火。

如此一来,当敌人逼近时,排铳的战术,配合精良的火铳,就能够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在日常的操练中,祖大寿尤为强调军纪。

将不遵号令擅自行动视为重罪,赋予各级军官现场裁决的权力。

小至甲长可决断军士,大至千总有权处决把总,以此确保军令如山。

经过祖大寿铁腕般的训练,服从命令成了他麾下新军的金科玉律。

面对清军如潮水般的猛攻,士兵们坚守岗位,静候指挥官的指令,即使敌人近在咫尺。

数名汉军与朝鲜军士兵从盾牌后露出头来,三眼铳与火铳齐发,硝烟与铳声交织。

刘中用等人洞悉这是清军的诱敌之计,故意引诱开火。

一旦己方开火,清军的刀盾兵就会趁虚而入。

眨眼间,清军挟裹着滚滚威势,从山脊上如雷霆万钧般冲下,已逼近七十步的距离。

“开火!”

新军把总一声令下,挥刀斜指,号令如山。

土车后,土车旁,近百名火铳手蓄势待发。

听到命令后,他们立即扣动扳机齐鸣,火光冲天。

在轰鸣中,无数弹丸呼啸而出,直扑清军。

瞬间,冲锋的清军中,十数人中弹倒地。

不仅诱敌的汉军与高丽兵应声而倒,就连后方身披重盾的镶白旗清军,也难逃厄运。

血雾四溅,纷纷倒下。

即便他们手持铁盾,也抵挡不住弹丸的猛烈冲击。

盾牌纷纷破裂,失去防护,清军士兵在硝烟中摔倒跌落。

回溯至慎水河畔之战,青牙军的旧式子药在三四十步之外难以穿透清军的铁盾。

然而时移世易,青牙军的威劲子药,百步之外亦可击穿重甲。

清军此番故技重施,却已无法重现昔日的防御效果。

仅数息之间,又一波排铳声响起,冲锋的清军中更多人中弹倒地。

祖大寿麾下的新军火铳手采用传递射击策略,由擅长射击的士兵开火。

身后数排鸟铳手则递上装有弹药的鸟铳,同时接过打空的鸟铳,迅速装填纸筒弹药。

尽管他们的装填速度不及青牙军鸟铳手那般迅速,且过程中出现了几次失误。

但在密集的步兵冲击中,尤其是当前排火铳兵个个铳中皆有子药的情况下,火力得以持续输出。

排铳声连绵不绝,冲锋的清军不断中弹,惨叫声与铳声交织。

刘中用等火铳手们在土车后紧张射击,动作机械而麻木。

刘中用已发射了三弹,击中两名冲来的清军。

尽管敌人手持重盾,却无法抵挡青牙军火铳的威力,这让刘中用赞叹不已。

目睹清军士兵惨叫着倒下,刘中用心中满是喜悦。

他心中大呼:“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战况紧迫,不容刘中用有片刻迟疑。

射完一发后,他迅速将空铳递至身后,同时接过了装有子药的另一门火铳。

他将火铳稳稳架在土车上,迅速锁定一个正用盾牌遮挡的清军士兵。

耳边传来把总的指令:“射击!”

刘中用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轰鸣声中火光四溅,随之而来的是铳口喷涌的浓烟。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刻,他目睹清军士兵的盾牌上裂开数个大洞。

几股血雾随之腾起,显然有数名火铳手同时瞄准了这个目标。

这轮排铳,对冲入四十步之内的清军盾手造成了重创。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的伤亡也愈发惨重。

前方的精锐盾手与重甲兵已所剩无几。

紧跟重甲兵之后的清军弓手,面对前方被浓烟笼罩的土车,面露茫然。

如此决绝的冲锋,真的能奏效吗?

他们借着地形,向土车方向射出几波仰射箭矢。

然而,白烟密布之下,目标难以辨认。

明军利用土车作掩护,箭矢并非总能击中。

更关键的是,明军铳手身着棉甲,箭矢落在他们身上,难以造成致命伤。

与之相反,清军一旦中弹,非死即伤。

这些明军虽非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青牙军,但他们的火铳与战斗力同样令人畏惧。

反观己方,却丝毫对他们没有办法。

难道大清国曾引以为傲的强弓劲箭,真的已无力回天了吗?

这种疑惑,如同浓烟一般,在清军士兵心中弥漫。

无需赘述清军弓手心中的恐惧与挣扎。

他们在射箭的瞬间,也成为了前方土车及两侧土车明军铳手的目标。

他们同样难逃厄运,一个个在惨叫声中倒下,与前排的重甲兵落得同样的下场。

当清军冲至二十步之内,刘中用等人再次发起齐射。

所有的声音,包括惨叫、怒吼,都被近百支鸟铳的轰鸣声淹没。

此时,土车前端已被激喷而出的白烟彻底笼罩。

硝烟与阳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夹杂着血腥的气息,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