雭刚要闭上眼睛突然身前一个急刹,紧接着听司机爆出一句国粹,嘴角微微漾起,拉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

车前站着一个戴着套头衫的男人,与前保险杠之间相差不到手臂的距离,在明晃晃的车灯下侧着身子,随后退到行人步道上。

雭几乎是小跑过去,尽管穿着高跟鞋,冲到男人近前很自然地挽起手臂,身后司机一脸错愕低声连骂几声“神经病”!

“我还以为你自己走了呢,”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今晚真的是……”

姜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递给一旁的雭一只耳机,小声在耳边说,“胡前。”

雭最初有些迷惑,听到“胡前”两个字后小心把耳机带好,用同样的小声问道,“这会儿?”

“嗯,”姜芋伸出手把自己耳朵里的耳机扶正。

缓缓飘扬的雪花中,一条僻静的林荫深处小街,街边是盎然的仿古建筑,高高的灰色院墙支着橘色昏暗路灯,拉长两个依偎相近的身影,如同被定格的一幅浪漫意境油画。

两人耳边传来却是另外一个透着狂喜的男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胡前的声音带着生疏,“媳妇!我的直觉是对的!真的有猫腻!”

“大半夜的你搁那瞎咋呼什么?”一个女人声音回应,“是不是闲的,没事做去把你儿子小**洗了去!”

“你看这个!”胡前丝毫没介意也没服从安排,“看这张照片,这是我们三个月前在一个自杀者屋内拍的一组照片其中之一,你看出什么没有?”

“海贼王手办的嘛,”女人声音带着惊奇,“还是Sp2限定版,欸?怎么少了一个?呃……娜美呢?”

“你再看这张照片,”胡前的声音好像愈加亢奋,“这是我今天下午路过亚太广场前的露天停车场拍的,看到没?这辆保时捷918的副驾座椅。”

“有什么?”女人声音凑近问道,“隔着层玻璃。”

“哎,这儿!”胡前声音有些着急,“看见没?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看清。”

“是娜美?”女人隔了两秒说道,“那一套里边的?”

“果然你也是fans,”胡前称赞道,“我为了确定是不是一套今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早知道直接问你了。”

“所以,你是不是有病?”女人声音带着无名火气,“我还以为你在忙工作上的事,你儿子热奶都没让你管,胡前,你给老娘我研究手办?”

“哎哎,亲爱的,”胡前连忙补救,“就是工作上的事,我刚找人查了下这辆车的车主,结果你知道是谁?”

“我没兴趣,”女人声音里还压着火,“我管他是谁!”

“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胡前低三下气,“这个车主是当时我刚刚说自杀的女儿的男朋友,他把死者女儿肚子搞大了玩消失的渣男,那么问题来了,本应该是一套的手办怎么刚好少的那一个会在这个渣男的车里?”

“我再说一遍,”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是压制再压制,“你知道我这一晚上时间是怎么带你儿子的?你还给我在这儿说渣男,我看你就是最大的渣男!”

“不是,”胡前还想解释,“媳妇……”

只听一句来自熊猫之都特有的暴怒前的警告,“劳资蜀道三,你去把你娃儿的裤儿洗了!”

日常两口子的对话到这儿戛然而止,是姜芋切断了实时连接,同时手机也到了低电量告警。

“怎么办?”雭把耳机还回去,“轮胎这家伙得自以为是。”

“你先给他打个电话,”姜芋声音里没有起伏,“确认一下。”

“嗯,”雭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一串数字后拨打出去,直到振铃结束后仍没有人接起,挂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后,另外显示座机的号码请求接入。

“喂,”背景音有隔绝后的动感节奏,四周却很安静,绿毛的声音微微有些喘气,带着一些不敢确定试着问道,“大小姐?”

“是我,”雭按下手机上的免提功能让身边的人也能听到,“今天下午你在哪儿?”

“今天下午?”绿毛试着回忆道,“在一个朋友的卡丁车俱乐部赛车玩来的。”

“在那之前?”雭接着问道。

“哦……”绿毛停顿了下还是说道,“带一个妹子去吃了日料。”

雭望向姜芋一眼说出具体位置,“亚太环球广场?”

“是,哎,你怎么知道?”绿毛只好承认,“只是玩玩而已那种。”

“我没问你妹子,”雭继续问道,“副驾上为什么会有王国露的手办?”

“谁?”绿毛一下没听清,“谁的手办?”

“第五个目标,”雭帮着回忆,“娜美,一套七个海贼王你带走的那个。”

“额……”绿毛声音有些心虚,“我一直放在车里副驾手套箱,可能妹子翻出来没有放进去。”

雭望向姜芋的眼睛,后者轻轻摇了摇了头。

没有收到回音,绿毛声音连续传来,“喂,大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雭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先这样,”说着挂断电话。

两人交挽着在灯火朦胧的城市深处缓步,天空依旧深邃,无数片雪花仿佛没有终止般在身边飞舞,街边早已被白雪覆盖,除了略显泥泞的马路,放眼望去所有建筑物的楼顶都一如加了层雪白的棉被。

“我们现在怎么办?”雭把头轻轻靠在姜芋肩膀上,“感觉转眼间冒出好多事。”

透过棉绒大衣清晰感觉到手臂上的压痕,姜芋微微转了下头,是雭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离开这里?”

“你说真的?”雭立刻抬起头,“去哪儿?”

“雷克雅未克、坎昆、斯喀、赫尔辛基、帛琉、多米尼克?”姜芋随口说了几个地名,“你喜欢海,伯德鲁姆的话也不错。”

“我都想去,”雭望着姜芋的眼睛知道又是一场幻境,不过就算做梦也会让人有不愿意醒来的时候,“只要是和你一起。”

“天气好的时候,当海天连成一线时,”姜芋摊开手掌接住一片翩扬飞舞的雪花,“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