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now, the end is near;"

"And so I face the final curtain."

第二天一早,姜芋在手机震动闹钟下睁开眼,像往常一样出门。

出了小区后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穿行在城市间停在租金最贵的一条街上,O'mills新开的一家Brunch店,也服务对早餐需求有机和健康的顾客。

野生酵母菌的酸面包作为基底,外壳烤制得十分酥脆,内里裹杂着烤制过的牛臀肉和腌制的黄瓜泡菜,除此以外混合着浓香的马苏里拉芝士。

犒劳完对昨晚食堂和海味抄手折磨的味觉,又重新驱车回到学校,刚好赶上大课间,随着茫茫人潮回到自己的3班。

接下来是费哥的语文课,一反常态地没有按部就班把高三下半期的课本过一遍,只在门口说了声“全班上自习,有问题到办公室找我。”

仅仅一瞥,看得出费哥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似的,萎靡中带着疲惫,尤其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丧失了生机般空洞。

从入校到这会儿两年多,姜芋还是第一次见费哥如此恹恹的状态,带着疑问看向旁边的谷合,后者写了个纸条丢过来。

“费哥的母亲昨晚去世了。”

姜芋把纸条揉成团揣进裤兜里,什么也没说,只朝乌贼娘示意知道了。

乌贼娘身后夏半的位置上是空的,京都牛郎仔也是随时翘课。

其它人眼里高三的时间每分每秒都犹如黄金般宝贵,但如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难感同身受。

谷合又丢了张纸条过来:“班里在想给费哥准备点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姜芋看了乌贼娘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乌贼娘横了姜芋一眼,不再搭理,通过传纸条方式和坐在后边的妇女军团展开交流。

上午剩下的时间和整整一下午班里处在一抹压抑的氛围中,就连平日每逢体育课都会亢奋的青春期男生都保持着一股克制。

包括下午放学前的自习课上,整个班里安静地听得到教室外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随便对付了一顿晚饭,新开业不久的川味青椒盖浇不仅菜不是现炒的,饭也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在心里打了个差评后应该不会再光顾,尽管离开时店里挤满了人一桌难求。

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二十多分钟时间,姜芋决定去离校门口不远的一家书店转一圈,精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能对物质弥补,前提是找到一本能读下去的书。

没想到书店里人还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他们还能抽出点时间看一些闲书,当作是对学习的一种潜意识的对抗,往往也只是安慰剂的作用。

书店也不知道三年来逛了多少遍,绝对不会为了某本书而专门去找,一切全看运气,碰到感兴趣或者说能翻完整个晚自习的才会买下来。

不过店主应该是在销库存,上架的至少有一月没有更新,姜芋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为了在晚自习压抑的气氛好过一点,还是拿了一本苏格拉底的早期作品到前台结账。

刚要转身时,没留意紧挨着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差点撞个满怀。

“这个……给你,”小女生看不出是高一还是高二,个头只到姜芋的肩膀,娇娇小小,神情慌张里带着拘谨,小脸泛着红润,几个字带着略微的颤音。

姜芋低头看见一个粉色的信封,大概只有手掌大小,被小女生双手递到面前。

不出所料又是“求交往”一类的情书,电子时代反古的做法,某种程度上反而会获得一定好感。

“……”姜芋接了下来,一个字没说随手揣到裤兜,到柜台结账转身离开。

出了书店本想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却感知到身后的追随自己的目光,有掩饰也有执着。

如果不拆开的话会不会形成一股执念?情窦初开的女生……姜芋犹豫了一下,稍微侧着身子在背后跟随自己的目光下从兜里掏出粉色的信封。

里边是一张粉色的卡片,身份证大小,正面是两句英文:

“这一刻随着临近的到来,”

“我将面临最后的落幕。”

姜芋皱起眉头,这不是情书,再回头,一直留意自己的小女生已不见踪影。

反转到卡片背面,右下角另有几个字母:“wait u”。

卡片是用类似宣纸的材质,摸上去质地纯净细腻,古代鱼传尺素常用,除了书写以外还有另外一种用处——

姜芋把纸片靠近鼻尖,在微微拂动的冷风中仍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迷迭香。

迷迭香的花语是“永恒、回忆”,尽管被现实里被不少商家冠以“爱情、忠贞”,不过是一种商业上的营销手段。

“wait u”,等你。

原来不是情书,姜芋把粉色卡片丢进垃圾桶,老师找学生天经地义,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下午放学时天开始蒙蒙黑,这会儿几近夜幕笼罩,临近上晚自习,学校大门水泄不通被走读的学生几乎占满,夹杂着几个想逆流而上的送饭家长。

进了校门往左是主教学楼,姜芋拐进另一侧的小路,身边偶尔路过艺术班学生都露出有意无意的注目。

裙楼很快印入眼帘,艺术班晚自习一般可上可不上,除了在学校里学的,很多人也会找社会上的私教,所以这会儿整栋楼除了二层的教室露出灯光,其它几层星星点点。

三楼顺着走廊到窗口前的倒数第二间,秦梣,业界新晋的美女画家,在多伦多和纽约办过画展,小有名气,被十七中聘请一年的客座讲师,带毕业班的美术课程。

姜芋望着独立办公室红色的木门,上一次来被迫画了幅画,不知道这回又是怎样?

依旧还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吗?

“叩叩”轻轻敲响木门。

没有回应。

重新又敲了两声,门内依旧听不到任何动静。

难道不是?

正准备转身离开,木门被拉开,一只芊芊玉手搭在把手,“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