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宴会厅里瞬间炸了锅,仿佛一滴凉水滴进了滚烫的热油锅里一样,迸溅出了数不清的油点。
秦络的脸蓦的涨得通红,紧咬着下唇低声从喉咙里磕磕巴巴的勉强挤出几句话:“乃棋你……你在说什么啊?你喝醉了吧?”
“我还没喝怎么会醉呢?刚才你不是答应会让我的脸面上好看一点吗?现在就是该你付出行动的时候了。”他声调轻缓温柔的说,听语气就像在问她晚饭吃什么一样。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
“怎么?放不下你秦家千金小姐的尊严和骄傲?不肯跪吗?”
她局促的站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手捧花的花枝里,只感觉投射到她身上的一道道目光比刀子都要尖锐,宾客们也都接二连三的议论起来。
“这哪是办婚礼啊?分明是在寻仇嘛!”
“是啊,秦老才过世几天,柳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打秦家的脸,我看这桩婚事多半得黄。”
“那谁说的准呢?万一秦络真豁出去跪下求他,这婚礼说不定还能继续办下去,不过就算她嫁进柳家日子也一定不好过。”
秦玉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强忍着怒气抿了一口茶水,咬牙切齿的磨着牙:“我千方百计的拦着她不让她在这个时候结婚,她就是不听,嫁的还偏偏是柳乃棋!她要是敢跪以后秦家就当没她这个孩子,我可跟她丢不起这个脸!”
“玉曼姑姑消消气,络儿表姐好歹也是在外公膝下养大的,这点骨气总是有的。”
“但愿如此,如果她现在摘了头纱悔婚,我养她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可如果她跪了……”她紧抿着唇止住了话音,眼底散发出浓浓的冷意。
正当众人的私语声越来越大时,柳乃棋有些不耐烦的倚靠在轮椅上,一手撑着眉骨慵懒的睨着秦络:“你到底跪不跪?如果连这点代价都不愿意牺牲,我看这场婚礼也没有继续办下去的必要了。”
秦络的声调里带着几分哀求,低声下气的说:“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如果我跪了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呵,现在想起来你的面子了?你跟你的秦北表哥发生不伦之恋的时候你怎么想不到这个?难怪当初秦欲茗着急忙慌的就要把你嫁给我,原来是因为你和秦北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啊!你们只是想拿我来遮羞,压根没把我当人看!”
他清晰的看到秦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带着报复的快感一字一顿的说:“回想起来,那场车祸害得我成了残废也未必是件坏事,要不然我永远不可能知道你们的龌龊事!”
他的话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秦小姐,你还是跪吧,这下你的那点破事我们都知道了!敢跟自己的表哥勾勾搭搭的,以后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肯要你?”
紧接着,众人陆陆续续的开口,毫不掩饰心里的鄙夷:“还是秦家的大小姐呢,真不害臊!”
“以后我儿子要是敢娶个这种女人进门,我非打断了他的腿不可!”
“柳少娶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还好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秦络的眼里泛着泪光,睫毛上挂着几滴泪恨恨的瞪了众人一眼,又楚楚可怜的望着柳乃棋:“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么羞辱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乃棋……”
“跪、还是不跪?”他惜字如金的从唇边吐出几个字,俨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她心里一紧,隐隐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她莫名其妙的两腿一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顺从的跪在了柳乃棋面前。
他的脸色稍稍和缓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摸了摸她的头:“这就对了,现在,你求我,只要你求我婚礼就照常进行。”
她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似的,身子轻飘飘的,知觉渐渐减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渐渐放大——求他!按照他说的做!
秦络僵硬的张了张嘴,低声下气的低声嗫嚅着:“我……我求求你,娶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乖顺的扬高声调:“我求你娶我!”
柳乃棋的唇角微勾,优雅的颔首:“既然堂堂秦家的大小姐肯这么纡尊降贵的求我,我要是拒绝是不是有点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行了,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了你。”
“小苏总,你们秦家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秦玉曼的牙都要咬碎了,她脸色阴沉的‘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正当她要拍案而起的时候,苏北柠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她缓缓站起身,温柔冷淡的浅笑着:“络儿表姐的双亲已经过世了,唯一能做主的外公也在前几天撒手人寰,我们跟表姐平时的来往就不多,婚姻大事我们是说不上话的,既然表姐愿意,我们这些‘远房亲戚’也只有祝福的。”
“不好意思诸位,心意我们也已经送到了,我有点不太舒服,今天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扶着秦玉曼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一步步离开了宴会厅。
众人了然的垂眸,心里明白苏北柠刚才的那番话是在跟秦络划清界限呢!
不过想想也是,秦老一生要强,他前脚刚过世,后脚他的亲孙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下求男人娶她,能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人当然要赶紧踢出去了!
柳乃棋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眼底滑过一丝隐晦的快意,他悲天悯人的虚扶了秦络一把,示意她站起来,凉凉的说:“络儿这么懂事,以后我一定好好疼爱你。婚礼继续!”
悠扬的大提琴声响起,花童抛洒出一片片娇艳的玫瑰花瓣,她呆滞的呆站在原地,任由柳乃棋亲手给她戴上婚戒,当她低头看着戒指上偌大的钻石时,她才猛地回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