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他要走,宁幼琳暗暗舒了口气。

媚眼微勾,“那我们一起下楼。”

说完,她去拿自己的包包,揽上周赫的臂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而她身边的男人,任由她依偎。

清俊的面容里,溢满疏离的气息。

这样的一幕。

仿佛回到当初,宁幼恩初见周赫同宁幼琳一起的场景。

夹杂在众人当中。

他是姐夫,她是妹妹。

两个完全平行的世界。

牵走周赫那一刻,宁幼琳又以好姐姐的口吻,关心躺在**的人。

“你今天就老实点,昨晚医生说你应激反应太过了,要留院观察几天,我和阿赫先走了。”

宁幼恩的视线,一直偷瞄在两人挨紧的距离里,很不舒服,又不得不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地给出回应。

她勉强努了努嘴角,“姐姐,姐夫再见。”

周赫听着她道别的话,鞋尖没动。

偏头,睨了她一眼。

而后,一抹轻笑的弧度,掠过唇边。

她什么时候能在说违心话时,声线不那么僵硬就好了。

“那妹妹,好好休息。”

这是周赫,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两人双双离去的背影,宁幼恩鼓了鼓气,一头钻进被子。

床头柜上,容妈煮的粥也不喝了。

良久后,病房响起一女人的说话声,“这药膏一开始涂会有点发热,过会就好,不疼。”

蒙头在被子里的宁幼恩,竖着的耳朵动了下。

又听见一沉着低哑的男音接话,“她自小怕疼,麻烦你了。”

女人笑语,“你这当哥哥的,真疼妹妹。”

哥哥?

宁幼恩拉下被角,诧异回头。

是折返回来的周赫。

他跟在护士身后进来,护士一个劲地夸他,“小姑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帅气又疼人的哥哥。”

护士对视到她的视线后,又说:“昨晚你昏睡,给你打针眼,挂吊瓶,你哥哥一直在旁小声念着要轻点。”

这世界,真是个看脸的时代。

护士每说一句话,都要顺带瞟一眼身旁的周赫。

宁幼恩嘟囔着嘴坐起,“护士姐姐,你是没看见他嫌弃我,冲我发火的样子。”

护士低头套上无菌手套,帮着男人说话的口气,“哪家的哥哥妹妹不打闹的?”

“又胡说八道。”

周赫立在护士看不见的视线里,朝她瞪了瞪眼。

她接过他的警告,“下次你凶我,我就录视频,保留证据。”

宁幼恩比他还记仇。

之前他误解她同陆晨华,又拉叶书桉当备胎的时候,凶她的次数可是不少。

“有你们两个活宝,那一家子肯定幸福。”护士抽出棉签涂药膏,“来,把衣服前面的扣子解下,胳膊手臂露出。”

宁幼恩瞥了周赫一眼,示意他要避嫌。

动作迟疑,护士看她,“怕疼?”

随后又笑了笑,“你哥哥刚才替你问过了,就热,不疼。”

宁幼恩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配合着说:“哥哥,你转过去。”

周赫挑眉,一只手插入口袋,一只拉过看护椅坐下。

漫不经心道:“小时候爸妈不在家,还不是我帮你洗澡,你有什么好害臊的?”

这话一出,宁幼恩差点被噎死。

他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说瞎话的。

护士是彻底折服给了这对小兄妹,给宁幼恩涂药的时候,动作很轻。

好像是要给后面那位端坐着的哥哥,留下温柔的好印象。

“是不是不疼的?”

“嗯。”

女孩轻轻应答着,声音跟幼猫一样软腻。

随着空气的浮动,钻入男人的耳窝里,在他心头挠痒。

宁幼恩本就生得白皙,皮肤又光滑洁净。

淡蓝条纹的病号服只落一半,她伸手挡着身前那若隐若现的曲线。

整条伸出在外的手臂,过了一夜,皮下出血的掐痕,开始泛紫。

涂上橙橘色的药膏,斑驳得让人心疼。

令周赫的瞳孔发颤。

护士不知情,以为是小姑娘同人闹了争执,互打出现的情况。

这么养眼的一对兄妹,怎么敢往家庭暴力想。

“这药膏每日两次,涂到这些痕迹淡下去再停,不然留疤。”

“嗯,知道了。”

“以后遇事少些冲动,我看你哥哥不是那种会让你吃亏的人。”

诶!怎么又开始夸他了?

女孩穿回病服,护士回身嘱咐侧坐着的周赫,“出院时到药柜那拿点消炎药回去,好得快。”

他起身,礼貌点头,“谢谢!”

护士面露羞涩,“不客气,要是担心妹妹身上的疤痕,可以加我个VX,我给你们推荐个更好的药。”

病**的宁幼恩歪头,似乎洞察出了什么。

周赫抿唇,余光扫了扫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淡言一语,“这个我们自己会准备。”

遭拒的护士,耳根子爆红。

匆匆带上门离开。

“哥哥,桃花满地开!”

女孩支着下巴,亮晶晶的黑眸子讥讽他。

周赫长步一迈,靠到床边,伸手捏住她下巴。

“疼!”

宁幼恩掰他手,掰不开。

周赫寒眸微眯,哼出鼻息。

故意在捏她下巴时,用了点力,“知道疼,还被掐成这样,你疼痛的反射弧这么长吗?”

从昨晚他的火,就一直压制在心底。

方才再见一遍,她那些剐进他眼里的伤痕,气焰就烧更旺了。

宁幼恩被迫仰着下巴看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

“怎么办?躲,逃,是硬骨头被打惯了吗?”

男人的下颚,肉眼可见的绷紧。

宁幼恩拍他手,“我还手是大逆不道,哪有一个做孩子的,打自己的父母?”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瞧见女孩畏怯发白的小脸,周赫的瞳色渐渐恢复平静。

他松了捏她下巴的手,轻喘着气息,落坐到床边。

半晌,他掀眸,直视着宁幼恩的眼睛,问她,“就因为你不同意相亲打你?”

他想她说实话。

可那些实话,宁幼恩能全盘脱出吗。

周赫说要包养她,和她确认战线了吗。

能够信任吗?

“她让我同一个离了婚,又带了个女娃的聋哑男人相亲。”

女孩话,震慑着周赫的听觉。

就是那天中午,送她回周氏的那辆白色奔驰。

宁幼恩拢紧着指尖,“我不愿意,她打我,书桉来了,她倒打一耙,说书桉诱拐了我。”

“所以,你任她打骂?”

周赫声音都哑了。

抬手,拂起她一侧的长发。

温热的指腹,轻贴而过她的后颈,拉近。

滚烫的鼻息,随着他垂落下来的眸光,一并灼烫在她发红的耳尖处。

“宁幼恩,你就是倔着不让我庇佑,宁愿挨打挨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