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姝俯视着,居高临下,“告诉我,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阮二小姐,说了我就死了,你以为本神医傻是吗?”

桂女医满脸讥讽,根本不觉得眼前的娇娇小姐能耐她何。

“若不是那日有燕王,我早就逃了,阮二小姐你害得老娘失了一只手臂,这你要怎么偿还?”

呵,不害怕反倒威胁,她就这么好欺负吗?

阮清姝垂下桃眸,那如花似玉的脸美得不可方物,也如同枝头上的桃花任人采撷,没有刺也没有毒,半点伤不了人。

可再抬起头来,那双含情眸子淬着冷芒,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现状!”

阮清姝抬脚踩在了桂女医的另一只手上,对方叫骂着却没屈服。

一旁的裴墨行见状,轻啧了两声,

女子咬牙切齿,鼓着腮帮子用足了力气,可在他看来力气太小,伤害实在有限得很!

他抱着剑走过去,“踩错了”

“啊?什么呀…”

阮清姝瞪圆了美眸,觉得尴尬极了,她好不容易要做一个恶人,

这货拆她台干嘛呀!

但没等阮清姝生气,她就发现好像,燕王是真的在教她!

“腿,挪到右边”

“好哦”

“踩她肩膀上的伤!”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让桂女医瞬间竖起寒毛!

恶鬼吧这是!

“不…不!啊”

惨叫声响起的同时,阮清姝踩了下去她没用多少力,但那妖医比刚才叫得凄厉多了。

“用点力”

“啊,好叭”

“不够,你试试左右碾踩”

“……”

阮清姝乖巧照做,并觉得后背发凉。

肉眼可见的,桂女医痛得挣扎不已,断裂的肩膀又开始渗血,染红了阮清姝脚上月白色的绣花鞋。

“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吗?”

“知…知道了…”

“我的确不会杀你,但我可以折磨你!”

阮清姝勾起朱唇,威胁得愈发得心应手,

“你擅长使毒,最是清楚毒的滋味了,我用在你身上可好?”

她压低了声音,娇娇糯糯,明明酥得入骨,却让桂女医觉得无比恶寒。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那个哭求她饶命的可怜虫了。

桂女医开始怕了,“二…二小姐,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水月庵”

这三个字一出,那桂女医身子就暗道不好,这小女娘究竟查到了多少?

“害我母亲流产的是什么毒?”

听到这儿,桂女医就知道瞒不住了,

“是零陵香…胎儿未成形,那便导致流产,若是月份大,那就致母体难产,孩子活活闷死在腹中,宫中禁药查不出来的,这药恶毒,但也比不上人毒!”

是啊……

阮清姝指尖因为愤怒而发颤。

她不敢想象母亲难产时有多绝望,而她的弟弟,还未看过这人世间的繁华一眼,就闷死在腹中……

“不过阮二小姐,不是老娘泼你冷水,那么久了这毒你还怎么查?”

桂女医的声音,拉回了阮清姝的思绪,她喃喃着:

“只要是下毒,都会有痕迹不是吗?”

她一定要让世人知道沈氏都做了什么,母亲为阮家生儿育女,却由着外室毒杀,鸠占鹊巢!

沈氏安享富贵,她母却在地里忍受虫蚁啃食,

凭什么?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要你作证!”阮清姝开口命令。

“阮二小姐可这对老娘而言有什么好处?费力不讨好我怎么都是一死。”

“那如果你愿意受折磨,我也很乐意动私刑。”

阮清姝掰着手指,脑袋里搜罗出平日看的话本看来的酷刑名称,“什么水刑,滴刑,喝发茶,这些都是折磨不见血的,不会让你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你…”

那桂女医打了个寒颤,这阮家二小姐怎么变得那么恐怖了!

但阮清姝现在也深谙软硬兼施的道理,她踱着步,

“你肯做证,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不是从犯吗?若沈氏这个主犯都没事,你又怎会死?只要不死,想从那牢里出来,就不是件难事了。”

这话倒是说到桂女医心坎上去了,她只是收钱办事,

更何况她本就恨毒了那沈氏,她今日算是看明白了,那沈氏就没想她活。

她也早就不平衡,福都被那沈氏享了做牢的却是她!

“好,我答应你,不过老妇好心劝一句,事情已经发生十来年了不好查,光一两个证人也不够,更何况你们阮家愿意这些丑事暴露出来吗?”

是啊……

阮清姝心神一震,随即泛起苦涩,

她何尝不知,阮家会竭力保下继母呢,从父亲祖母遮掩三妹妹的身份开始,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继续就是和家族开战,可那又如何呢?

回到阮府后,阮清姝身心俱疲地躺在榻上,

玉香担心地瞧她胳膊,“小姐您疼不疼啊?”

“傻玉香,哪有不疼的呢…”

阮清姝摸摸丫鬟的脑袋,“但你问了,我就不疼了。”

至少她的父兄没问过一句她疼不疼。

她也是肉体凡胎不是受多了伤,就会习惯。

“小姐,老夫人让您去正厅一趟!”

来通报的丫鬟慌慌张张,眼里流露出担忧。

阮清姝微叹了口气,眸光微凛。

该来的,还是来了!

快要入秋了,晚风微凉,正厅前外的树叶都开始凋零。

阮清姝拢了拢衣襟踏进去,果然都在里面等她了。

阮府的人都到了,就连平不问世事的三房都在场,还有几个族长。

共坐了两排,后面也站了不少人,此刻个个目露不善地注视着她,这阵仗今日恐怕是不能善了!

“还不跪下!”祖母呵斥,先发制人。

阮清姝没动,看向父亲

阮父回避了她的目光,但还是随口劝了一句,“母亲,姝儿她身子不好,要不还是算了?”

“就是没罚得她长教训,她才屡次犯错!”

“那姝儿你还是跪吧,不可忤逆你祖母。”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阮清姝突然觉得父亲很虚伪,或许只是嘴上关心,其实也觉她跪与否无所谓吧。

阮清姝跪下了,她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见状阮老夫人来不及得意,又心生不悦,“你瞧瞧你那样,是还不知道错!”

“敢问祖母我错在哪儿了?”

“你身为姐姐抛下妹妹,害得自己妹妹受伤!”

阮老夫人又补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怕不是故意的吧”

“祖母意思是我买凶杀人吗?不然何谈故意?”

“说不定…谁知道你这白眼狼…”

“那看来祖母比大理寺少卿都还要厉害,一句话就给孙女定罪了!”

话落,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