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傅羿安把她禁在怀里,眼底暗光流动,“你与他相交不过数月,便可以为了他瞒我两次!林婠婠,你对他动心了吗?”

林婠婠抿唇,默不吭声,原来傅羿安一直都知道。

“林婠婠!”那双媚眼一直回避着同他对视,傅羿安只觉得异常刺眼。

他目光渐沉,声音微微拔高,“你怎么不回答!”

林婠婠攥着衣角的手指隐隐泛白,终于鼓起勇气仰头与他对视,“我不想做妾,靖南王府容不下我,上京容不下我,他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只能嫁到幽州,我不希望他有事,这个理由够了吗?”

傅羿安面若冰霜,一言不发。

一片死寂。

林婠婠别过头去,泪水模糊了视线,马车转角通往兴化坊,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并不是回靖南王府的路。

她声音凝滞,主动打破了僵局,“你带我去哪?”

“跟我,就真那么委屈?除了正妻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傅羿安声音低哑,你就不能心疼我吗?

这句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怕一颗真心捧了出来,无处安置!

“可他让我当正妻!”林婠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都不明白的执拗。

“觉得他心悦你?对你痴心不改?”傅羿安声音凌厉,寒气逼人,眸光里除了疑惑,还混杂着轻蔑和不屑。

他直白的话语太伤人了,就差直接说她这样身份的人,哪里配得上别人的真心!

傅羿安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终是轻笑出声。

“谢长宴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娶你必是冲着傅家来的,你不过是他玩弄计谋的幌子!你就心甘情愿想当他的棋子?为了他,你就甘愿以身涉险吗?这次遇到的是我,那下次呢?若是其他禁军,你又如何收场?”

林婠婠骇得浑身一颤,神情恍惚,眼底蓄满了泪水。

他说谢长宴在密谋着什么,可他又对自己交心吗?就拿陆太后莫名其妙要扣她在宫中,真的是为了教她规矩吗?

傅羿安知道的远比她多,可他从不与她交心!

“你不会拿我当棋子吗?我在你眼中,不是一样卑微?我随时都地仰视着你,得求着你,有区别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堪屈服的神色,这就是他们的身份的鸿沟,与生俱来,不可磨灭!

傅羿安箍着她一双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两分,怒气反笑,“想要不求人,就得自己有本事!我的好,你不记,就只记仇!”

马车忽地停下,程丰的声音传来,“爷,是许大人,他好像有急事。”

傅羿安跳下马车,脸色难看,转头沉声吩咐,“送她回府!”

两人并肩快步进了茶楼,落座后,傅羿安有些不耐烦,“许绍,我心情不好,你的事最好要紧!”

许绍连忙接过店小二的茶壶,亲自给他满上,“子旋兄,真是十万火急。你可知道那史官孙文潜被庭杖了吗,打得半死不活吧。对此事,朝中暗潮汹涌,正准备联名上奏,向太后讨个说法!”

“联名上奏?一个史官,打就打了,还能掀起血雨腥风?”傅羿安心中不快,端起茶盏就抿了一口,回答得有些敷衍。

许绍几乎急得焦头烂额了,“哎呀,我的世子爷啊,你真不知道吗,还是装不知道?藏经阁不是烧了吗,他们觉得太后意在抹除先帝的诸多痕迹。

他们表面上是为了那史官鸣不平,实际是想借此事向太后施压,逼太后立储!现在内外交困,就怕惹怒了太后,又酿成大祸啊。”

五年前,太后执意不让太子登基,可是杀了一大批人的,若没有那血腥的镇压,任谁能想到偌大的大夏将开启由一个女人执掌的时代呢。

“都有哪些人?谁起的头?”傅羿安双眸一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许绍见他真不知情,叹了一口气,“林相、崔相、中书令、徐枢密使,一群朱紫贵人,宗亲,还有......”

“说啊!还有谁!”

“还有靖南王!”

傅羿安倏地睁开眼抬头看向他,好一个傅世啸、陆太后,把整个朝堂的人都当猴耍呢!

搁这儿,唱大戏呢!

就不知道这二位到底玩什么把戏!

他慢慢地起身,哂笑出声,“你甭掺和,这立储的事,除了晋王就是恒王,没什么悬念!我看陆太后正值春秋,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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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婠婠刚回到衡芜院,青黛就喜滋滋地迎了过来,“姑娘,夫人在屋子里等着你呢。”

林婠婠一进们,就发觉柳玉娥的气色有很大的改变,她抬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惊呼,“娘!是喜脉啊!”

柳玉娥脸色微红,抽出手来,有些不好意思,“是,已经一个多月了。”

林婠婠怔忡了一瞬,柳玉娥已年近四十,嫁入靖南王府几年都不没有动静,为何偏偏......

她的身子不算娇弱,可毕竟是高龄产子,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危险!

三房的子嗣本就单薄,只有一子在书院读书,平日很少回府,不用猜也知道,傅世宣肯定会极力留下这个孩子的。

林婠婠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你打算......”

柳玉娥点了点头,“三老爷,对我们有大恩,这孩子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恩赐!”

林婠婠一时间五味杂陈,一肚子话卡在了喉咙里。

翌日清晨。

徐思柔就派了小丫头过来邀她出去一聚。

林婠婠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开口,“思柔,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思柔微微一笑,“孙文潜的父亲,还留着几箱子手稿,有很多关于先帝的记载,你可以去仔细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林婠婠瞪大了眸子,激动地抱住了她!

到了孙家的后院,孙文潜一身青衣靠在躺椅上,他的伤还没大好,他指挥着仆人把一箱箱书卷抬了出来,任由她们翻阅。

这些书卷其实更像是另一版起居录,有的明确的时间记载,行文自由,林婠婠翻阅起来,尤为方便。

她刻意挑了先帝离世前大半年的看,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段文字陡然闯入她的眼帘:

世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之耶?

臣答曰:臣必当载笔,君举必记。

世宗哀叹:太子非朕之亲子,朕有血脉遗落民间,若能寻回,必传位于他。

臣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林婠婠目光冷凝,先帝有子嗣遗落民间,太子居然不是真龙血脉!

夕阳余晖,晒落在书页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林婠婠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只觉得那本手稿似乎有千斤之重。

先帝在临死大半年前发现了这个秘密吗?才导致他才被软骨散毒死的吗?

她忽地又想到藏书阁被毁,真的是谢长宴放的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