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过来扶着沈静怡起身。

沈静怡在他受伤的手上看了一眼后,起身站在一边,规矩的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

“是朕的问题,朕不该迁怒于人。”武帝率先开口了。

沈静怡急忙摇头:“皇上,臣女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是臣女不该来西域,也不该在您身,如今臣女先一步回去楚国,祖母为了掩人耳目,为臣女遮掩已经在寺庙中静心修佛大半年的光景了,只是臣女一走了之总归是心中不安,所以请皇上治罪。”

“你何罪之有?”武帝有些急了:“是朕被人三言两语挑拨的心里烦躁而已,不管那些劳什子前世今生,真认识的你是沈家大小姐,叫沈静怡,与朕在西域国共患难过,这就足够了。”

“皇上。”沈静怡抬头看着武帝:“您可知道,若非因我是沈家大小姐,臣女该当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这……。”武帝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能不知道?

假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此时的沈静怡应该早就为人妇为人母了,日子过的平安顺遂,何须经历这些个坎坷波折?

沈静怡福了福身:“臣女原本也想过寻常人家女儿的日子,只是如今反倒是不想了,臣女会去见祖母,并且在寺中带发修行,只求皇上能看在臣女也曾奔波几千里来陪王伴驾的份上,莫要迁怒于沈家。”

说着,沈静怡再次跪倒:“几次三番劳烦苏夫人,臣女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请皇上送臣女一辆马车,臣女即刻启程离开。”

武帝看着沈静怡清冷的面容,心中无比懊悔,可奈何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派遣徐鹤亲自护送沈静怡离开都城,直奔楚国而去。

等梅若雪回来发现沈静怡不在了的时候,沈静怡已经离开多时了。

三天后,武帝准备班师回朝,结果门外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自称是莫如珠和莫兰的师父,想要拜见武帝,并且送上来一封书信,说是莫如珠当年留下来的绝笔信。

武帝看到书信,到底是见了老者。

而后照旧班师回朝,至于西域国的事情,武帝册封张灏为镇西将军,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西域国。

临别之时,金蝉建了梅若雪,两个人聊了许久之后,才分别。

金蝉要比武帝他们早走几个时辰,自也是表明态度,虽然出兵攻打了西域国,却不想和这块土地再有任何瓜葛了。

冬日,雪后初晴。

麒麟山的山中只有一个寺庙,破旧的很,但里面还是有修行的人,一共算起来也就四个尼姑。

寺庙蓬门荜户,连门头上挂着的牌子都看不太清楚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写着的是如是两个字,这里原本就是叫如是庵的地方。

徐鹤扶着沈静怡下了马车,沈静怡回身致谢的时候,徐鹤急忙先一步弯腰:“老奴是奉命而来,沈大小姐尽可放心带着老奴进去。”

沈静怡也明白,自己去了那里,做了什么,都不可能瞒着老祖宗的,现如今自己回来了,所求都没得不说,可能自己余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也必要和老祖宗说明白才行,徐鹤的话更有力度一些。

“公公请。”沈静怡礼数周全。

徐鹤可不敢妄自尊大,而是跟在沈静怡身后,两个人进了寺庙。

寺庙之内洒扫的非常干净,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一个老尼姑正在闭目念经,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过来,缓缓起身过来,念了一句佛号后,询问:“贵人从何处来?为何事啊?”

“我从西域国归来,拜见家中祖母。”沈静怡恭敬的还礼后,说。

老尼姑端详了沈静怡两眼,点了点头:“请随我来。”

至于徐鹤,老尼姑没看、没问更没说让他是去是留,所以徐鹤也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后面的小院是新修缮的,进了小院就能听到木鱼的声音。

老尼姑到了门口,出声:“老夫人,您的孙女回来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而后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丫环打开了房门,沈静怡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门内的沈家老夫人,老人家眼底泛红的看着自己呢。

“祖母,静怡不孝。”沈静怡跪倒在地,跪行上前抱住了沈老夫人的腿:“是静怡不孝,让您一把年纪在这里清修吃苦了。”

见到亲人,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老夫人丢掉了拐杖弯腰把沈静怡抱在怀里:“孩子啊,是我们当长辈的糊涂啊,是我糊涂啊。”

祖孙二人见面心情哪里能平静得下来,可老夫人不能失了礼数,让丫环带着沈静怡回去内室休息,这边请徐鹤坐下来。

徐鹤是得了武帝交代的,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后,喝了口茶才说:“老夫人,咱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小姐的未来不可估量,还请老夫人高抬贵手,切莫让大小姐吃了苦头才好哇。”

沈老夫人心情沉重的很,连声道过:“是沈家约束小儿女不利,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公公也费心了,一路护送舟车劳顿,莫不如就在这边先安歇下吧。”

徐鹤连连摆手:“那是不行的,咱家还得快马加鞭去迎皇上,最多再有三四日的时间吧,皇上就回朝了,您老人家可仔细琢磨咱家的话才行啊。”

沈老夫人送徐鹤离开,再回转到屋子里来的时候,退下了所有人,只有祖孙二人坐在暖炕上,小声的聊着。

“祖母,静怡想要留在这边代发修行。”沈静怡说。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了沈静怡好几眼,问:“可真如你自己所说那般,对当今没有一丝一毫情分?”

“是。”沈静怡回答的爽快。

沈老夫人摇头:“孩子啊,你到底是年轻了,也不问问自己,若没有情分,你与祖母今日百年回去沈家,择日就可以寻找乘龙快婿成亲,何须代发修行?苦了自己?就算是苦了自己,这苦你当真认为是为了沈家吃的吗?”

沈静怡语塞。

沈老夫人又说:“你到底是个任性的,不过还算聪明,此番先到了祖母这里来,给自己留下了退路,是最好不过的,可徐鹤亲自前来和祖母说了那么一些个话,话里话外的意思祖母是心知肚明,只是静怡你啊,还身在迷中啊。”

“祖母,伴君如伴虎,他、他竟把隆息州的家眷斩杀了个干净啊。”沈静怡始终都过不去这一关,自己的血脉都可以不顾及,就算是夫妻同床共枕又如何?镇有一天翻脸无情起来,沈家该如何?

沈老夫人笑了:“你这孩子到底是心思单纯,你真以为那人收拾干净后宅,专门就是为了迎娶你吗?”

沈静怡一愣,这话和梅若雪说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祖母活了这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事情没看到过,帝王心术啊,静怡啊,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避无可避,只需记住了不争不抢,凡事都掌握分寸,就无碍的,沈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沈家的外戚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野心,人这一辈子啊,最好的日子就是风平浪静的。”

沈静怡失眠了,躺在**翻来覆去,耳边都是祖母和梅若雪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武帝有情了。

一晃三天过去了,武帝御驾亲征得胜而归,又到了新年,盛京城可是热闹的很。

到处都披红挂彩,歌舞升平的。

皇宫之中,武帝把一封书信给了楚子煜:“回去好好看,看完了来见朕。”

楚子煜结果书信告退,出了皇宫去了太子府。

这边,武帝换了一身便装,骑着快马出城直奔麒麟山去了,只希望不要像徐鹤所说那般,那丫头在出家了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