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手中长枪猛然上挑,佯攻刺出便迅速撤回,手持长枪护在大雪身侧,神色凝重道:“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雪心中苦笑,如今四面楚歌的局面,自己二人还能怎么办?
唯有殊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她不知道,秦若澜口中的这位纪长友可不是一般人,文殊阁现任阁主,别看为人儒雅随和,一副走哪儿都是邻家老爷爷的慈爱形象!
可此人一手拳法走的是刚猛至极的路子,在偌大的江湖也是凶名赫赫!
倘若说有开山劈石之力着实夸大了些,但若说能断人筋骨倒也不为过!
至于另外一边的王承瑞,自己虽不认识,可也能看出此人非是等闲之人,以刚才的手段来看,这人与纪长友也仅在伯仲之间,亦或是高出些许!
加之天鹰卫的统领陶牧也在场,更不用说周遭还有许多天鹰卫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姐妹二人。
他们虽比不得纪长友等人,可也不是泛泛之辈!
恐怕这次自己二人是插翅也难飞了!
大雪神色戒备地看着场中众人,低沉着嗓音对小雪道:“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我拼尽全力为你撕开一条口子,你趁机闯出去,将文殊阁被朝廷招安一事带回去,务必告知魁首!”
“不,姐姐的银丝走的是阴柔的路子,无法在重重包围之下破开缺口,要突围也是我为姐姐杀出一条血路才是!”
小雪想也不想当即否决了大雪的提议!
“胡闹!”大雪美眸一瞪,低声呵斥道:“如今什么情形你还看不清吗?能走一个是一个,若是都走不掉那合该是你我姐妹二人命中当有此劫,到那时便自裁吧,也省得去了天鹰卫受到非人的折磨!”
“不行,姐姐,要走一起走!”小雪昂起雪白的脖颈倔强道。
“你……”
“以老夫所见,两位姑娘如今已没有退路,不如放下兵器,我等必定以礼相待,届时,老夫也能为你二人指一条明路,如何?”纪长友摸着胡须看着二女淡然开口。
“哦?纪阁主口中的明路是如何?”大雪柔声道。
“自然是入我文殊阁,一同为当今陛下效力,二位也无需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还可以同寻常女子一样生活,再也不用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姐妹二人虽是女流之辈,可也明白一人不侍二主的道理,必是不会背叛黑雀的!”
陈行看着场中三人交谈,心中暗骂大雪是傻妞,换我,我就去了,既往不咎不说,还能混个编制!哪儿能叫背叛呢?这叫什么?这叫弃暗投明啊!
“小贼,你在嘀咕什么呢?可是有伤到哪儿?”
“没,我就是感觉大商的编制还挺好混的!”陈行随意道。
“编制?编制是何物?”秦若澜歪着小脑袋满眼都是问号。
“编制就是吃皇家饭的意思!”
“原来如此!”秦若澜恍然大悟,随即笑容阴冷道:“若是有真本事,这编制自然是唾手可得,可倘若想要鱼目混珠,那就得看自己有几个脑袋了!”
“宝,你这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零下二十度的话来的?”陈行诧异的看着秦若澜问道。
他本以为天鹰卫评事一职不过是她爹为了哄她开心而许的一个闲职。
可如今看来好像是自己肤浅了,作为官宦人家的子女,耳濡目染下有些城府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她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心思深沉的样子倒是跟浸**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有的一拼,这点着实令自己费解!
就在二人闲谈之余,场中的大雪素指轻叩,率先出手!
一根薄如蚕丝的银线已然悄悄避过众人的眼睛朝着纪长友飞去!
不能等,也等不了,本就身处弱势,倘若还失了先机,便是绑了腿的羔羊,任人宰割!
“哎,何苦非得寻死呢!”
纪长友长叹一声,身形侧闪,绕过袭来的银丝,欺身入了大雪的中门,在银丝尚未收回之际,侧身弓步上前,一脚猛然踏出,手肘肘心瞬间击中大雪的胸口,后者身形顿时倒飞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摊子上,本就脆弱的木摊,霎时间支离破碎。
后发而先至,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大雪挣扎着撑起身,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姐姐!”
小雪见大雪如此惨状,发指眦裂,手中长枪犹如猛虎出闸,直奔纪长友刺去,没有任何花哨的枪法,只有杀之而后快之意。
感受到身后凌厉的杀意,纪长友回身左手抓住枪身,突然发力将长枪朝自己方向拽来。
小雪被这股巨力拉扯,顿时身形不稳,脚下踉跄地朝着纪长友跌撞而去。
而此刻纪长友右手握拳,凤眼凸起,对着小雪的肩头便迎了上去!
拳肩碰撞的瞬间,小雪如遭重击,轻微的响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小雪左手也犹如面条般耷拉着垂下,长枪因后继无力也跌落在地。
反观陈行,此刻正一脸震惊的看向纪长友,心中暗自嘀咕:这老王八蛋一会儿不会追着自己要账吧?不能吧?高手应该还是要讲些赌德的吧?
不过,这老头看起来也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和王承瑞比,谁更强些,能不能扛得住我一枪?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而秦若澜只以为陈行是被纪长友给吓愣住了,嘴角露出一抹得意,朕要的便是你这般吃惊的模样!
所以说人嘛,记吃不记打,她秦若澜怕是忘了,强如王承瑞也是在病榻上躺了一月有余才勉强康复!
大雪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如今也身受重伤,心有不甘死盯着陈行的同时,也甚觉凄凉,黑雀覆灭之仇,终究还是报不了啊!
陈行被大雪阴冷的眼神看得后脊背发凉,身子不由得朝后微微缩了缩!
这死丫头盯着我看干嘛,又不是我打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下去后可别跟阎王爷乱说!
纪长友见二女丧失了再战之力,这才转身朝着秦若弯腰行礼:“秦评事,贼人如何处置?”
“陶牧,将她们二人带回天鹰卫务必严加审讯,我要知道黑雀的老巢在哪儿,这次一定要彻底将他们斩草除根!”
“喏!”
陶牧一挥手,几名天鹰卫便将两女捆绑好,就在即将押送天鹰卫大牢之际,异变突生!
周围忽然冒出无数蒙面黑衣人朝着陈行与秦若澜杀来!
“好胆!”王承瑞脸色一寒,伸手便将一名前来刺杀之人毙于掌下,随即就将秦若澜护在身后。
陈行见状撇了撇嘴:老王八蛋,还在记恨小爷给你一枪的事儿呢!真小心眼儿!
他哪里知道,在王承瑞眼中,天底下的人都能死得,唯有秦若澜不能!
当然,陈行也不担心,因为小伍与孙长兴等人已经在黑衣人冲出来的瞬间,第一时间就朝着自己奔来,将他护住!
陈行心下感叹:这便是自己人的好处吗?瞧这该死的安全感!
不过,他手上也不慢,借着被小伍等人护着的间隙,燧发枪也上好膛,只等有人自投罗网了!
秦若澜瞧见黑衣人如此众多,心中勃然大怒:鱼鳞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京都之中潜入了如此多的刺客竟浑然不知!如今喊杀声震天,却也没有丝毫动静!回去之后定要治罪!
殊不知,今日巡街的鱼鳞卫早已集体殉国了!
此刻众人已与黑衣人战作一团,根本没人顾得上大雪两姐妹,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两女被人救走了!
临走前,大雪冷声娇喝:“陈行,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必然取你狗命!”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响哨,余下的黑衣人根本不在意死去的同伴尸首,井然有序的开始撤退!
“别追了!”陈行开口喊住想要上前追击的天鹰卫。
“为何?”秦若澜不解。
“追什么追,给对方送人头吗?差不多就行了,穷寇莫追的道理没听过?即便是追上去,也不过是多留下几条人命而已,再说了,追上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咬碎牙齿中的毒药,服毒自尽,平白赔上兄弟们的性命,不值当!”陈行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黑人声音,没好气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黑雀现如今毫无顾忌的出来,想必对你起了必杀之心,若是如此,不如……不如……”
秦若澜神色纠结似是想开口但又有些羞于启齿!
“不如什么?说啊!”陈行急死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说话吞吞吐吐之人!
“不如你入宫吧!”秦若澜一咬牙,低头小声道。
“你有病吧?我进宫?进宫做什么?当死太监吗?”陈行白了她一眼。
王承瑞闻言双手在长袖中死死攥紧,恨不得立刻抽他两巴掌,可一瞥见陈行手中握着的燧发枪,想了想,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索性别过头去,不听这小王八蛋胡言乱语!
不等秦若澜回话,陈行接着道:“再说了,我进宫以什么身份?难不成以女帝未来的夫婿?那不得落人闲话?”
“怎么就落人闲话了?”秦若澜有些不高兴。
“女帝陛下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个会说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得顾全女帝陛下的脸面啊!”陈行大义凛然道。
秦若澜闻言脸色稍缓,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窃喜!这小贼还是会为自己考虑的!
然而,陈行心中却是对秦若澜的提议嗤之以鼻:住皇宫?我可不想成为女帝养的小白脸,没那个兴趣在鸟笼子里待着!活活把人憋死不说!别到时候给我整出个抑郁症来才好!
“若不住皇宫,以黑雀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你这……”
秦若澜虽没将话说透,可意思不言而喻,相比皇宫,凉国公府还是不太安全!
“无妨,我有小伍和孙大哥他们护着,想来自保问题不大!再说了,我不是还有这个吗!”说着,陈行得意的朝着秦若澜扬了扬手中的燧发枪,只是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王承瑞。
这一举动令王承瑞眼角不停地抽搐!
“哎哟,王大人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不趁早回家找郎中瞧瞧吧?别到时候看不见东西可就麻烦了!”陈行逮着机会就将心中不满发泄了出来!
秦若澜“噗嗤”一笑,哪里能不清楚这小贼是记恨先前王承瑞没有将他护下,心里这是存了怨气呢!
王承瑞一听到陈行的冷嘲热讽,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可偏偏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道:“有劳小公爷挂心,在下身体尚无大碍!”
“哎呀,王大人,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多少人都是因为不看郎中小病变大病,大病成癌症,最后给一把火烧了!我要是你,我就……”
“小公爷,别说了,此间事了,我便回去看郎中!”
王承瑞真是怕了陈行的这张破嘴了,黑雀暗器上淬的毒都没他这张嘴厉害!
“哎,对咯!有病趁早看,何弃疗呢!你说是吧!”
说完陈行一摆手道:“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我也回去了,这么一闹什么兴致都没了!”
秦若澜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她要回去尽早安排后面的事儿了,今日这事儿绝不会那么简单!
看着陈行等人离去的背影,纪长友这才躬身上前开口:“陛下,清风可要召回?”
秦若澜一摆手:“不必了,先前朕并不清楚她是文殊阁之人,如今且让她留在凉国公府,一来,能保护陈行的安全,二来,也能替朕盯着凉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喏!”
“一日没有与凉国公府结亲,这三十万玄甲军,朕终究还是不放心啊!”
秦若澜仰望天空,眸底深处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幽黑得令人心悸!
王承瑞此时突然开口:“陛下,不如直接下诏吧!虽然陈行性子倔了些,想来还是会顾及凉国公的,若是下诏……”
秦若澜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公公以为朕不想?信不信朕的诏令前脚刚下,他陈行后脚便会收拾包袱走人?你以为他让小伍与苏洵暗中联系为的是什么?真以为朕不知道?朕不过是不想拆穿他罢了!且随缘吧!回宫!”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