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深邃的小巷中,一间幽静的小院落座其中,阳光泼洒不进,只能隐约看见屋内几盏零星的烛火飘摇!

“宫护法!”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护法,据属下观察,大小雪二人已经叛出黑雀,如今正与那陈行沆瀣一气!”

说话的男子虽面容平静,可其眼眸深处的阴毒却令人不寒而栗。

“是吗?”

宫淳沁面容微寒,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竟忘了当初玄甲军是如何屠戮我等,明珠暗投,死不足惜!”

“大人,还有一事!”

“何事?说!”

“先前似有另一伙人出手暗杀陈行,可惜被大雪挡下了!”

“嗯,我知道了!”

良久,小院内再无半点声音传出。

半晌,宫淳沁才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声叹息道:“上面本就对我等数次办事不力心存不满,眼下魁首倾尽心血才谋划好此局,万不能有一丝差池,给她们姐妹二人传一道消息,今夜亥时来城外相见!”

在场的黑雀其余人心中顿时了然,这可不是宴会邀请函,而是阎王递来的请柬!

只是众人虽然明白,可却无一人替大小雪二人辩解。

黑雀的规矩便是如此,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宁杀错不放过!

“喏!”

……

蒋平川刚迈入房间便奔着陈行而去,低声道:“陈哥,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陈行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可有把握?”

想了想,蒋平川还是肯定道:“应当没问题,江州大营如今的统领是我爹昔日麾下的裨将,又有我亲自出面,想来不会有问题!况且秋试舞弊一事儿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应当不会掺和进去!”

“怕就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陈行惆怅地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的蓝天,轻声道。

“那怎么办?”蒋平川微微皱眉。

“罢了,赵勤,让城外的玄甲军隐蔽好,随时等我信号!”

“喏!”赵勤双手抱拳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副统领,今夜他们当真会对大小雪两姐妹下手?”王勉似是仍有些怀疑。

陈行却笃定道:“宫淳沁那人看似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这种人往往最为谨慎,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想要无伤通关,可惜每次碰上我都铩羽而归,若是今日无人监视她们姐妹二人,打死我都不信!”

恰在此时,清风缓步走了进来道:“小公爷,五组来报,先前他们发现有人暗中监视小公爷等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出手捉拿!”

陈行得意的瞟了一眼王勉,那意思似是在说:瞧,我说什么来着!

王勉佩服的拱了拱手:“小公爷神机妙算,属下这就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

“嗯,去吧!”

待王勉走后,清风又再次开口:“先前属下传信给阁主,如今人已经来了!”

陈行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来的可是高手?”

清风点了点头。

一道人影恰在此时突然翻窗而入,不待顾白与蒋平川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站在陈行的身侧。

“哎哟卧槽,吓老子一跳!”

陈行略带不满的看了眼冷冰冰的少年道:“你们高手都不喜欢走正门的?”

云烈面无表情道:“小公爷见过哪个刺客走正门的?”

“妈的,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知小公爷需要属下做什么?”云烈冷漠道。

“什么事儿都不做,就盯好大小雪的房间,若是她们二人外出,第一时间通知我!”

“喏!”

云烈应了一声,眨眼间又消失在原地,若不是窗户微微颤动,恐怕陈行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少爷,那我先去睡觉了!”小伍打着哈欠,满脸倦意道。

“小伍,你上辈子是不是二师兄转世?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小伍满不在乎道:“有孙大哥他们护着夫人,没事儿的!我养精蓄锐是为了晚上能更好的替少爷出力!”

说完也不顾陈行的反应,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这孙子,老子迟早一天把他卖去黑煤厂挖煤去!”

众人听着均是面露笑意,谁也没当回事,毕竟陈行刀子嘴豆腐心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

入夜,大雪与小雪正在说着话,突然一枚暗器自窗外射入房内。

暗器穿过窗户之时,大雪便已经察觉,当即出手将暗器拦了下来,小雪正准备追出去,却听大雪道:“回来,应当是自己人!”

可随着将绑在暗器上的纸条取下,两女面色不由得一变。

“姐姐,宫护法这是何意?为何不告诉我们联络点!”

小雪看着纸条上“今日亥时,城外一见”的字迹,顿时俏脸生怒!

随手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大雪微微叹息道:“想来是觉着我俩可能心生二意了!”

小雪怒道:“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姐妹二人何时背叛黑雀了,当初他们四散而逃,不管我们姐妹二人的死活,如今又怀疑我们叛出黑雀,难不成还想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吗?”

大雪没说话,一张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此刻却显得疲惫不堪。

“姐姐,要我说就不去了,横竖他们也不敢登门来找我们!”小雪气呼呼道。

听到小雪的话,大雪黛眉略皱:“莫要孩子气,入了黑雀,那便生是黑雀的人,死是黑雀的鬼,黑雀对叛逃之人的手段你我这么多年看得还少吗?”

小雪倒是满不在乎道:“那就来呗,来一个我杀一个,两个我杀一双,若不是师傅当年带我们加入黑雀,我才不想进什么黑雀呢!行事肮脏的很!”

“哎!”大雪长叹一声:“师傅当年也是被仇家追杀得走投无路才选择加入黑雀,可惜冤冤相报何时了,终究是灭了仇家满门,师傅也重伤不治,这江湖不过如此罢了!”

“你睡吧,我且去城外一趟!”

“不,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听话,若是我回不来,你就跟着小公爷,想来他……他会念在你传授枪术一事上保你一世平安的!”

“我……”

话音未落,小雪便被大雪一记手刀敲晕了过去。

连忙扶着小雪将她送上床榻,大雪怜惜地摸了摸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俏脸,语气哀伤道:“今日之事总该有个了解的,你还小,犯不着和姐姐一起踏上黄泉路!若是爹娘知道了也会怪我没照顾好你的!”

白裙飘过,整个房间霎时间黑暗一片。

……

而此刻,怀中抱剑的云烈看着大雪一袭白衣飘然而出,并无惊讶之色,早在黑雀之人传信时他就发现了,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看了眼向着城门缓步走去的大雪,云烈身形瞬间消失。

“小公爷,大雪一人出去了!”

“嗯?大雪?小雪呢?”听着云烈的汇报,陈行眉头微皱问道。

“刚才特意看了眼,小雪应当是被打晕了,正躺在**呢!”

陈行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姐妹情深啊!”

随即又开口:“还好,这大雪也不算太笨,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惜啊……”

顾白不解道:“副统领,可惜什么?”

陈行眼眸阴冷:“可惜这不是他宫淳沁的鸿门宴,而是本少爷的未央宫!传令下去,今日莫要放走黑雀一人,本少爷要将这只小麻雀的翅膀给折了!”

“喏!”

“对了,让清风和五组还有四组的人守好这里,孙大哥你们也留守在悦来客栈,白展身手好,你就先取代云烈,在屋顶上待着,若是有什么异变立刻传发信号!”

“喏!”

“走吧,饶是他宫淳沁是淮阴侯在世,今日也得再死一次,死在本少爷为他布置的未央宫中!”

……

“我来了,宫护法还请出来吧!”大雪孤身一人面对着阴森的树林轻声道。

霎时间树枝婆娑,十数道身影纷纷自暗处现身。

“只有你一人?”宫淳沁皱眉道。

“不错,只有我一人!”大雪淡淡道。

“那不行,若是只有你一人,黄泉路上岂不是少了个伴?”

话音未落,一柄短剑悄然攀上大雪白皙胜雪的脖颈。

大雪镇定自若,眼神冰冷道:“惊蛰,若你敢动我妹妹,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我倒也不算寂寞!”

惊蛰微微诧异,可下一秒神色巨变,一根细如发丝的银丝不知何时也盘在他的脖子上。

“大雪说笑了!”

惊蛰收回短剑的同时,银丝也消失不见。

宫淳沁心中略感失望道:“大雪,何必要走到这个地步?为了一个陈行值得吗?”

大雪俏脸一红,若不是借着月色遮掩,恐怕就要显现人前了!

“宫护法莫要乱说,我姐妹二人与陈行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惊蛰嗤笑一声:“我看不见得吧?”

大雪柳眉微皱:“何意?”

“今日若无你出手相救,陈行说不准就得死在华服坊了!”

“你监视我?”

“若不监视,又怎么知道你们姐妹二人已经投靠了凉国公府了?”

“惊蛰,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们姐妹二人没有杀了陈行?难不成是对那小白脸暗生情愫了?”

大雪满脸怒意道:“休要胡言乱语,先前衡水郡被伏,若不是你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我姐妹二人又如何会成为陈小公爷的阶下囚?况且我与妹妹之所以能活着,全凭陈小公爷手下留情,加之我体内暗伤也是他帮着治疗,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又岂会行那恩将仇报之事?你们卑劣不堪,莫要将我姐妹二人想的与你们一般!”

“啪啪啪!”

惊蛰面露笑意,拍着手道:“好一个陈小公爷,好一个救命之恩,啧啧啧,宫护法,瞧瞧,这叫得多亲切!”

“你……”

“大雪,莫要多言了,今日的结局你是知道的!念在你为黑雀效力多年的份上,本护法格外开恩,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至于你妹妹,我会禀明魁首,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雪闻言面色纠结,玉手抬起数次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面对一众黑雀高手,她很难升起反抗之心,先不说宫淳沁与寇重,便是同为二十四节气的惊蛰就与自己不相上下。

微微叹息,大雪对着宫淳沁柔声道:“还请宫护法念在我们姐妹二人为黑雀效力多年的份上替我妹妹在魁首面前辩解一番,一切罪责我邹怡静担下了,我妹妹并无叛逃之意!”

宫淳沁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要求。

玉指轻叩,银丝借着一缕月光闪过寒芒,眼看缠在宛如天鹅般细白脖颈的银丝就要收拢,却在这时响起一道略带玩味儿的声音。

大雪柔荑微滞,脸色泛起一抹不可思议之色,双眸霎时间雾气弥漫。

蝼蚁尚且偷生,若能活着谁会想着去死!

“你若是死了,小雪师傅找我要人,怎么办?难不成我要学大圣爷一般一跺脚,大喝一声,老阎王,今日本圣前来找你要个人?”

话音未落,一双厚实的手掌,不顾划伤将她脖颈处的银丝扯落!

“多好看的脖颈,都勒红了!”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之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神色道:“世人皆说这世间憾事有两种,一是英雄迟暮,二是美人白发,可在我看来这二者皆不是憾事!”

陈行笑着捧起大雪的秀发闻了闻,柔声道:“在我眼中,这天底下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眼前之人香消玉殒!”

大雪闻言顿时双涡泛红,只觉脸颊发烫,一双玉手局促不安,放哪儿都觉得不合适!

宫淳沁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笑脸,一字一顿道:“又是你,陈行!”

替大雪整理好秀发,陈行扭头冲着宫淳沁龇牙咧嘴道:“宫先生,可喜欢本少爷为你搭好的戏台?”

“戏台?”宫淳沁不明所以。

可随即略一沉眉便神色惊怒道:“陈行,你算计我?”

“哎,说算计就难听了!”

陈行一摆手,笑道:“明明是你有着表演型人格,我不过是为你提供平台,供你表演罢了!否则又怎么能看得到这出经典的未央宫呢!”

“陈行,你好深的心机!”

“瞧宫先生这话说的,难不成你没算计过我?咱们大哥别说二哥,棋差一招认命便是,如此辩驳,倒是让我小瞧了你!”

宫淳沁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就将陈行毙于掌下。

奈何陈行这边虽看起来只有寥寥数人,但以他怕死的性格来看,宫淳沁不相信他就带这么几个人前来救人!

“这次宫某认栽,不知小公爷如何才能放过我等!”

陈行傻眼地看着宫淳沁道:“哥们儿,女娲捏你的时候没加水吧?”

宫淳沁脸色阴沉似水:“小公爷这是何意?”

“沙雕,我为了这一出未央宫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把人都给请来了,你和我说放了你?你不是沙雕是什么?”

宫淳沁眼眸一寒:“小公爷就不怕鱼死网破?”

陈行哈哈一笑,指着宫淳沁道:“势均力敌才叫鱼死网破,你这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待宫淳沁答话,陈行淡淡道:“都出来吧,让宫先生瞧瞧,免得以为小爷轻视了他,让他还心存侥幸呢!”

随着话音刚落,数十道人影自暗处走出,为首的却是一位怀中抱剑满脸冷漠的少年!

宫淳沁面露忌惮之色沉声道:“文殊阁的云中剑,云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