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陶牧刚想要拦下陈行,劝他莫要冲动行事。
可话未出口,就见陈行神色冷漠地回头瞥了自己一眼。
瞬间陶牧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望着陈行决绝的背影!
来不及多想,陶牧立刻飞速朝着皇宫奔去。
这件事十万火急,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
“刺、扎、挑、砍……”
操练的口令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赵平定的嘴巴里迸出。
锦州老卒们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个个都卯足了干劲挥舞着手中的长枪。
“停!”
一声令下,锦州老卒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招式,收枪而立。
“今天就……”
话未说完,赵平定就瞧见一道人影从大营外而来。
直到约莫百步,赵平定才发现,来人竟是一脸面无表情的陈行!
林小汤等人顺着赵平定的目光看去,顿时脸上一喜。
如今他已经是个五品偏将了,在整个锦州州军也是说得上话的!
自己与锦州老卒如今的一切都是陈行给的。
只是虽面露喜色,却也没有立刻上前,毕竟眼下锦州老卒是他赵平定手下的兵,所以不能令自家统领面上无光。
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倘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必然是站在陈小公爷那一边的!
赵平定心中纳闷,陈行这几日应当是很忙才对,怎么有空来锦州大营?
而且看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赵平定心中突然一凛,不单单是心情不好,似乎……似乎像是充满了仇恨。
“你……”
陈行不等他开口,直截了当道:“赵平定,我只问你一句话!”
“说!”
“我要去京都杀个人,你跟不跟我去!”
“谁?”
“秦羽川!”
赵平定一阵错愕,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没听错!就是先帝的第六子,前六皇子,秦羽川!”
赵平定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道:“怎么回事?”
既然求人办事,自然是要将前因后果说出来,供人权衡利弊,否则便是坑害了别人。
二人虽谈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得上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
只是事情紧急,加之陈行也没空和他多废话,只是简单地和他说了句。
“我凉国公府的护卫以及天鹰卫的属下都死在了秦羽川的暗算下,眼下王怜与李清雪也被他派人掳走,生死不知!”
赵平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营帐内,脱下了自己的甲胄,单脚踩枪,长枪瞬间跃上半空,接着便被他握在手里!
再出来时,赵平定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
“作为陛下钦封的武安侯,我不能与你一同救人,但若是江湖上的小阎君赵平定,我愿随你走上一遭!”
陈行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开口道:“多谢!”
有时候便是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
而一旁的林小汤等人听到陈行的话,顿时勃然大怒:“小公爷,我等也愿随你前往救人!”
“我等也愿随小公爷前往京都救人!”
对于锦州老卒而言,陈行是他们的恩人,不仅帮他们洗脱了叛军之名,还许诺他们可以再次编营,更是带着他们奔赴战场,重新夺回了武宁城,替锦州的百姓与袍泽们报了仇。
在他们的眼中,陈行的这份恩情大于天!
况且陈行并不是空口白牙说瞎话,忽悠自己等人。
他是真真切切地去做了,也做到了!
陈行看了眼众人,正所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陈行,你若是领着他们进了京都,这事儿可就不单单是寻人了!”
赵平定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行看了眼这群锦州老兵,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诸位兄弟们的好意,陈行心领了,可我若是带着你们进了都城,这性质也就变了,如今重新编营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只等兵部发下文书,你等便可以再次回到锦州驻守,莫要在这个时候落下把柄,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届时功亏一篑,你等到了下面,有何脸面去见昔日袍泽!”
“可小公爷,若是没有你,我们在豫州恐怕就要被问罪了!”
林小汤语气真诚道:“我们也是真心为小公爷着想,绝不会乱来,所以,还请小公爷带上我们吧!”
林小汤不是在说场面话,他知道陈行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先帝之子,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嗣。
若是杀了皇子,即便是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那也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皇权便是如此霸道,什么狗屁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托词罢了!
正如陈行当日在武宁城所言,自己等人便是战死,他也会护着自家亲眷,不让她们受到欺辱。
可如今却有人绑走了陈行的家眷,若自己等人视而不见,与禽兽何异?
赵平定也瞧出陈行的纠结,于是开口道:“这样吧,林小汤你点上十人与我们一同进城,其他人不许轻举妄动,听见了吗?”
“喏!”
当陈行看着熟悉的几人脸庞,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王行、李同、吕明以及林小汤,这是当初豫州的四个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六名一看就是军中好手的汉子。
陈行拱手道:“今日之事,陈行没齿难忘,多谢诸位相助!”
“小公爷折煞我等了!”
王行等人慌忙回礼。
陈行也不磨叽,对着林小汤道:“小汤,你去镇国公府通知楚年行让他来找我,王大哥,你去凉国公府将邹怡静与邹怡婷两姐妹喊来,就说清雪被人秦羽川绑走了。”
“至于……”
赵平定看了眼陈行打断道:“你可知眼下秦羽川人在哪里?”
陈行想了想颓然地摇了摇头。
此刻陈行心乱如麻,他比谁都急,可就是冷静不下来。
赵平定这会儿反倒是最为冷静之人。
“你先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哪儿见过他,或是听过他的消息?”
陈行再次凝眉思索,终于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日唐书玉曾传信给自己,说是在意满坊见过被贬的秦羽川在里面大吵大闹,随后便被带进了怡心小筑,那会儿唐书玉还不够资格进去。
等到秦羽川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一脸得意,似是并没有受到刁难。
起先对于唐书玉提醒自己小心秦羽川这事儿,陈行没当回事,可现在细细想来这其中颇有些蹊跷。
意满坊的幕后之人对一个权倾朝野的次辅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说丝毫不给面子,但偏偏对被贬为庶人的秦羽川却礼遇有加?
这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确实如此,由不得自己不信!
那这其中必然有着鲜为人知的交易。
至于是什么交易,陈行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秦羽川身上必然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所图谋的!
想到这里,陈行大手一挥道:“他有可能在意满坊。”
“意满坊?这是何地?”
无怪乎赵平定不知晓,毕竟他常年在外游历,即便是后来回到京都,也没待多久便跟在陈行身后救援宋林峰了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行眯起眼,冷声道:“一个赌坊!”
“赌坊?”
赵平定眉头微皱:“一个赌坊而已,怎么敢绑架凉国公府的夫人?”
陈行冷笑一声:“莫要小瞧了这个赌坊,其幕后之人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主,就连里面的一个管事都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与我分庭抗礼!”
赵平定一愣,随即似是有些不信。
一个赌坊的管事,敢跟一个国公之子叫板?
在他看来,陈行多少是有些夸大了!
“这幕后之人是谁?”
陈行微微摇首:“我不知道,但我猜可能是晋王!”
“那便走一遭吧!”
随即赵平定命人前来十二匹战马,一跃而上,对着陈行道:“今日你说杀谁,我便杀谁,旁的我不问!”
“多谢!”
顷刻间,十二骑便消失在大营外……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陶牧此刻顾不得礼仪,连滚带爬地冲入了天禄阁。
不等王承瑞开口,陶牧便道:“王公公,快,赶紧去将六皇子带回皇宫,迟了,怕是命都没了!”
王承瑞白眉一挑:“说清楚,怎么回事?”
“六皇子派人掳走了李清雪与王怜,还将……还将……”
秦若澜光是听到这里,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秦羽川是活腻了吗?
“还将什么,给朕一口气都说了!”
“还将陈小公爷的两名护卫孙长兴与白展,还有天鹰卫的王勉和顾白一并灭了口,就连文殊阁的清风也未能幸免!”
听到这里,秦若澜娇躯微微发颤,指着跪倒在地的陶牧道:“你的意思是,除了王怜与李清雪,秦羽川派人将保护两女的天鹰卫与文殊阁众人尽数斩杀了?还有凉国公府的两名护卫?”
“正是,他们……他们每人都身中数刀,力战而亡,死后尸体更是被人补了刀!”
陶牧这会儿冷汗都下来了,补刀意味着他很清楚什么!
这代表着敌我双方已经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秦若澜身子一软,瘫软在龙椅上。
小环连忙上前搀扶道:“陛下,龙体为重啊!”
秦若澜眼神复杂,心中纠结不已。
倒不是担心秦羽川,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可他不能由陈行来杀!
至少明面上不能!
自打陈行重夺武宁城以来,京都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由陈行出手斩杀了秦羽川,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万一到时候事情发展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届时,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秦若澜瞬间眼神清明,当机立断下令道:“传朕的诏令,命令鱼鳞卫与天鹰卫全城搜捕秦羽川的下落,另着京兆府与刑部共同发放海捕文书,重金悬赏秦羽川的藏身之所,凡提供准确位置者,赏黄金百两,如遇秦羽川反抗,格杀勿论!”
“喏!”
“王公公,你也去一趟!”
“喏!”
……
怡心小筑内,唐书玉正笑着和夏䣘还有一众世家子弟说着话,无意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人押送着从门前一闪而过。
唐书玉顿时笑声一滞,愣在了那里!
“唐公子,怎么了这是?”夏䣘不明所以地问道。
唐书玉连忙笑着解释道:“本公子适才好似瞧见了一位妙人,啧啧啧,不知夏管事可是来了“新茶”?”
说着还露出一副彼此心照不宣的模样。
夏䣘有些纳闷,这位唐公子自打进入怡心小筑之后,便从未表现出对女人感兴趣,也没有其他特殊癖好。
今日怎的突然来了兴趣?
至于唐书玉口中说的那人,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一共两人,一位是王首辅家嫡女,一位是陈行的枕边人。
二人均是秦羽川命人绑来的,可不是他一个商人之子能够染指的!
于是夏䣘陪笑道:“唐公子兴许是瞧错了,若是来了“新茶”,夏某定然会提前知会诸位一声的!”
唐书玉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是笃定无疑,自己绝没有看错的可能。
先前路过门前那位,就是陈小公爷的女眷,亦是李常山李大人的女儿,李清雪!
唐书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莫不是在下这几日赌得太多了?都看花眼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出声。
虽不知李清雪为何会被绑来,但唐书玉此刻心急如焚,他急需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好让陈小公爷知道。
否则迟则生变。
想到这里,唐书玉继续跟着几人插科打诨,生怕引起几人的怀疑。
半晌,唐书玉借着胸口不舒服,趁着几人不注意,倒药的时候,将药瓶里面的药丸全都藏在了袖中的暗袋里。
众人也知道唐书玉身体不适,所以也就习惯了!
“娘的真晦气,这药没了!”
唐书玉将手中的玉瓶赌气似的砸在地上,又装作胸口极度不舒服的模样趴在桌上。
为了装得更像些,他甚至借着左手长袖挡在胸前,捂着胸膛的右手猛地发力掐着自己胸膛处的肌肉,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而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只当他是发病了,瞬间慌了神。
“唐公子这是怎么了?”
夏䣘最为担忧,毕竟王爷往后还指着这唐家出钱成就大事呢!
另外几人也是故作关切道:“唐兄需要什么药物,我命人去帮你到药铺买来!”
没想到唐书玉艰难地摆了摆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这……呼呼……这是家中特意……请专人配的药,一般……一般的药铺没有!”
其中一人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无……呼……无妨!”
苍白的脸庞对着夏䣘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在客栈还多备了一瓶,烦请夏管事派人送我回客栈便是!”
夏䣘闻言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招呼下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