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之前便知道这未来暴君是个嗜血爱杀戮的性子,可当真见他面不改色地杀猛虎,她心下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有那么一瞬,叶含霜真想直接走人。

但一想到第一个气运子就没攻略成功,若再放弃了一位,她实在不甘心,便又坐了回去。

“可否引荐那位和猛虎相斗的郎君?”

叶含霜找到小侍,刚提了要求,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想让我们放过你,也可以,给我们下跪磕头,从此离开斗兽场。”

“是吗?”

冷漠中带着一股子凉薄的声线响起。

叶含霜若有所感,朝外头看去,就看到了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裴元稷。

她心神一动,忙喊了一声:“住手!”

叶含霜以保护的姿态挡到了裴元稷的身前。

那些原本围攻着裴元稷的打奴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在斗兽场,身份尊卑鲜明,眼前的小娘子虽是带着帷帽,可看那身上的衣料便极为上乘。

想来,也是有身份和体面的。

他们轻易不敢招惹。

打奴们见状,纷纷四散了开去,很快,周遭就剩下了叶含霜和裴元稷。

裴元稷原本就不怕那些打奴,于他而言,叶含霜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主罢了。

他垂着头,漠然从她身边走过。

“公子!”叶含霜赶忙叫住了他。

裴元稷顿住,浓黑的眉头微微一皱。

叶含霜赶忙掀开了帷帽,朝他浅浅一笑:“公子,你受了重伤,正好我这里有一瓶膏药,若是你不嫌弃,便收下吧。”

顿了顿,她腼腆一笑:“适才,我就在台上,我全都看见了,公子好生威猛。”

裴元稷没想到她会直接掀开帷帽,着实愣了愣,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又继续往前面走去。

叶含霜咬牙,自己明明都露出了这样一张脸,为何,他竟是无动于衷。

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错过了机会,叶含霜又道:“公子这身手倒是极好,若是从武,想必,定会有大造化的,我爹是长信伯,若你有意愿,随时来府上,我都可代为引荐。”

她的话似是打动了裴元稷。

只见他终于停下脚步,缓缓朝她看了回来:“长信伯府?”

叶含霜连连点头。

裴元稷微微沉凝:“多谢。”随后,接了她的药,离去。

叶含霜心中大喜。

既是接了她的药,便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直到裴元稷快消失在斗兽场上时,叶含霜才收了目光。

此番,斗兽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叶含霜放下帷帽,只想赶紧离开这种地方。

只要一闻到那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裴元稷划开猛虎肚腹的血腥场面。

就在这时,转角处,走过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王阿凝!

叶含霜心中一悸,忙追了上去,哪儿还有什么人!

她忙拍着心口,暗自安慰自己。

不,不会的。

那人已经死了,被谢辞牵连而死的。

据说,谢辞让人沿着河岸打捞了半月有余,最终,还是得了一具被鱼虾啃食的腐尸!

她虽没有亲眼见到,可只要想上一想,便觉心中畅快。

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的炮灰配角罢了,凭什么跟她相争?

落到此番地步,都是她王阿凝咎由自取!

她冷笑着从那转角处离开,却是不曾注意,楼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雅间里,一身素白圆领广袖银线绣云纹锦袍,头束披散的儒雅少年人,正默默地看着转角处。

“殿下,那是长信伯才寻回来不久的大小姐。”宫人福至心灵,忙低声道。

“哦?孤还以为故人回了。”

少年人嗓音低沉,却是带了弱症的,没说几句,便咳了起来。

宫人们见状,都急了,纷纷上前伺候。

关窗的关窗,奉药的奉药。

这可是当今大启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国君,都不敢怠慢了去。

外间,刚出了斗兽场不久的卫窈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流风赶紧站出来,替她挡了风口。

“派个人盯着叶含霜。”

卫窈窈想起叶含霜适才给裴元稷送药的场景,便忍不住皱眉。

这女人也实在是可笑,谢辞那会儿,她便常常知道送药,如今,换了一个人,她依旧是送药。

流风颔首:“伯爷担心郡主的安危,早动用了府兵四处寻找郡主,又因怕影响郡主的名声,适才不敢惊动了官府。”

卫窈窈冷笑:“他怎么能不急?”

急着兴师问罪,急着给她那刚寻回来的宝贝女儿正名。

“伯爷已经严惩了那些接郡主回府的仆妇,郡主便不打算回去了吗?”流风又道。

自然是要严惩的,毕竟,伯府马车惊动金吾卫,被下大狱的事儿,可丢尽了长信伯的脸面。

也亏得今上沉迷丹药,从不上早朝。

否则,她那爹爹只怕会被御史台喷成筛子!

注意到流风面有忧色,卫窈窈摆摆手:“放心吧,若是不想回,我连声儿也不可能透给长信伯府。”

至于什么时候回,那就得看裴元稷的情况了!

这时候,也不知裴元稷回去没?

如今新得了美人赠药,只怕心中还不知怎么个美法吧。

卫窈窈撇嘴,决定在外头多逛逛,多晾他一晾。

这日,她去兰曲班看了一场戏,又去街上逛了逛。

等她吃了饭回去,天已经快黑了。

卫窈窈毫无心理负担地推门,正好,和准备出门的裴元稷撞了个正面。

少年人阴着一张脸,看到她时,那脸上的寒气还来不及散开。

卫窈窈的目光从他脸上,滑到他身上。

但见他身上的黑衣破了几个大洞,周遭一片血红,竟是浸满了血,她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