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赶回去时,正好碰到裴元稷在收拾东西,他原本没几样东西,此番全收拾在了一处,便是要走。
“阿郎,我们要去哪里啊。”卫窈窈几步走了过去。
裴元稷抬头看了她一眼,虽是没说话,但那面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哪里来的我们’。
这厮是想丢下她跑路?
卫窈窈想到这一点,声音又软了几分:“阿郎,你在生气?”
裴元稷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卫窈窈不闪不避,就那么看着他,裴元稷几步走到她身旁,竟直接伸手,朝她脸上抚过。
“窈娘,不如,我们都坦诚些,你告诉我,你接近我,所谓何事?”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摩挲在她脸上,刮得有些疼。
“疼!”卫窈窈伸手想将他的手拉下来,就在这时,他腕骨一阵转动,不知怎的,就变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正好抵在她脖颈间。
卫窈窈有些不高兴了。
正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妇人气急败坏道:“是你们将我男人打得下不了床的?你们凭什么打我男人!”
裴元稷扭头看她,眸光里淬了阵阵冷意。
那妇人原本是气不过,也想来要些赔偿,冷不丁看清屋里的场景,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刀,那可是真的刀!
害怕危及自己,她几乎是惨白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待走远了,才扯开了喉咙,大声喊着:“杀人啦!”
霎时间,院中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唯有屋内一片寂静。
“哦,对了,阿郎,我忘了跟你说,那伯府的大小姐派了她男人来勾我,想让我离开你呢。”
卫窈窈被妇人一打岔,倒是想起了这事儿。
裴元稷眉头轻折,又将利刃往她脖颈间送了几分,兀自言语。
“窈娘就不怕吗?他们可都跑远了。没有人能救你了,只要我轻轻一割,这里,就会血流如注。”
他十分耐心地跟她解释,还将手,往具体的位置戳了戳。
卫窈窈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兴奋和激动,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人动了真格。
他想杀她!
“放开郡主!”这时候,流风引着人齐齐现身,“郡主,你没事儿吧?”
流风实在是后悔,若不是适才那妇人出去,连声叫着杀人,他还不知道主子有事儿。
怪就怪他当初听了郡主的话,竟为了避免裴世子生疑,而守在了远处。
裴元稷朝他们扫了一眼,又看向卫窈窈,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窈娘?”
“你不能杀郡主,裴!”
“阿郎,我本要跟你坦白的。”卫窈窈及时打断了流风的话,“我其实是长信伯府的丹阳郡主。”
裴元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发冷。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拥进一批黑衣人。
黑衣人招招凶狠,见人就杀,很快就和流风他们撕缠到了一块儿。
卫窈窈见裴元稷提着包袱就要走,忙将他拉住。
“阿郎,别去,我的人会保护好你!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再不会让你有事儿了!我会一直守着你。”
她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裴元稷胸腔一阵起伏,终从其间发出一阵闷笑。
“哦?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一个郡主娘子。窈娘,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不要骗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心情跟她说笑,但此番,不假思索的话确实说了出来。
“阿郎为何觉得我在骗你,我只是为了陪着你,有错吗?你可知道,我为了寻你,吃了多少苦头!”
她堂堂丹阳郡主,可不能够一直在这儿陪裴元稷吃苦头。
既然叶含霜也找到了裴元稷,她就将人带回去,使劲儿给她使绊子!
也不知道那叶含霜知道自己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嫡妹后,心里会怎么想呢?
卫窈窈心里畅快,她面上却不显:“我今日去斗兽场时,便决定跟你坦白我的身份,我要带着你离开斗兽场!”
裴元稷一脸阴鸷。
见小娘子声音急切,像是迫切地想要跟他证明自己的心,他幽幽道:“我记得,丹阳郡主有个早死的未婚夫。”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阿郎,她还在骗他!
卫窈窈心中一哽,这人不是失忆了吗?
怎么还知道这么多?
不过,这出戏本就是她安排的,她还能怕了他?
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一黑衣人朝他们的方向砍了过来,卫窈窈眼疾手快,赶忙扑在裴元稷身上,替他挡了长刀。
裴元稷瞳孔一震!
一种陌生又异样的感觉在心里滑过。
以往,只有厮杀和鲜血才能让他觉着兴奋,可,此时此刻,这种感觉,竟比前者还要让人心中激**。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他目光凝在他身上,手腕一翻,长刀直接插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们伤得惨重,又是一番打斗,竟各自逃去。
裴元稷还盯着卫窈窈看,一双凤眸染了丝丝红意。
从外赶来的流风见状,一阵愣神,总觉得裴世子这眼神像极了一匹觊觎上某种猎物的孤狼!
他不会对郡主不利吧!
“是郡主,裴世子,你不能对郡主下杀手,郡主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流风急忙上前。
卫窈窈暗自磨牙。
她不想让裴元稷恢复镇北王府世子的身份!
因为,这样变数太大,她不好控制。
唯恐流风这个蠢东西再说点什么出来,卫窈窈扭头,朝他警告性的看了一眼。
然而,裴元稷还是听了个仔细。
他看了看流风,又看了看卫窈窈,忽然笑了:“我和他当真长得像?”
卫窈窈福至心灵,一脸真诚:“是,所以,他们都将你认成了他。”
流风和众暗卫面面相觑。
郡主在说什么,眼前人不就是裴世子吗?
“所以,你也将我认成了他?”裴元稷又道,那盯着她的眉眼,一眼不错。
卫窈窈只觉他此刻的眸光,锐利非常。
她想堵一把。
“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阿郎。”
小娘子声音轻缓,说话时,眸光低垂,明显带着一股子心虚。
俨然,她已经在变相承认他的猜测了:他和那裴世子确实很像!
裴元稷之前那股子奇异的兴奋感骤然全消,他那俊俏的脸上,多了一丝烦躁。
“阿郎,你不能继续待在这处了,那些杀手已经将你盯上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不想你再出事儿。”
“就因为这张脸?”所以,要让他去当那人的替身吗?
“不,我是担心你,我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你若留在长信伯府,便是最安全的。”卫窈窈一脸诚恳。
裴元稷定定地看着卫窈窈,脸上一片变化,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就在卫窈窈以为自己这一招要宣告失败时,裴元稷却缓缓笑开:“也不是不可以······”
下晌间,一直未曾归家的丹阳郡主终于回府。
长信伯不在府中,倒是主母王氏带着叶含霜来了一趟。
卫窈窈累极,懒得应付她们,只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由头,就将人给打发了。
舒舒服服地吃了晚饭,卫窈窈正欲休息时,方才想到了一个要紧事儿。
先前急着将裴元稷哄回府上,倒没想那么多,此番,裴元稷住在何处,又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确是成了难题。
卫窈窈思来想去,终是将问题抛给了流风。
这种事儿,流风终归会办妥。
裴元稷跟着流风下去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卫窈窈有些心虚,赶忙进屋,却没有注意到裴元稷眼里闪过的一丝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