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涂了淡粉色的唇脂,瓷白的茶盏凑到唇边,她轻呷了一口,便忍不住蹙眉。
茶水凉了。
放下茶盏,流风不解的声音传来:“郡主,你怎么知道伯爷会开祠堂认亲?”还让他提前那么久做了手脚。
因为,上辈子便是这样的啊,只不过,那时的她不屑阻止。
卫窈窈淡淡一笑,却瞟到了一双朝她直直看来的目光。
是裴元稷。
裴元稷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到她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了她那氲了茶水后,越发显得娇艳夺目的唇瓣上。
这样的一张嘴,说起哄人的假话来,确实厉害。
适才,就连着他都险些要被她给骗到了。
他伸手,朝藏了她那条绢帕的心口处摸了一下,忽觉心头跳动加快了几下。
“阿郎?喝茶吗?”被他看得久了,卫窈窈偏头,有些不解。
裴元稷缓缓朝她走去。
流风见状,适时退下,卫窈窈便给裴元稷斟了一杯茶,又朝他对面的位置推了去。
裴元稷的目光在她面前那个沾了红色唇脂的杯盏上掠过,只觉喉中莫名一干,垂眸,就将她推到了自个儿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不是被吓到了?不要害怕,即便这长信伯府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也不会丢下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啊。”
裴元稷喉头微滚,半晌,才回了一句:“哦?”声音微扬,似含着一丝疑惑和怀疑,但卫窈窈只当不知。
余下的日子,长信伯府风平浪静。
长信伯再没有提开祠堂,认回叶含霜的话。
卫窈窈陆陆续续又画了好些衣裳款式,一并让流风给陆莹送了过去。
陆莹还未回京,卫窈窈自也没得到她的回音。
转眼就到了月底,忠勇侯府办寿宴这日。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长信伯的缘故,王氏早早就请了房中嬷嬷来横芜院请人。
卫窈窈倒是没有半点慌忙之色。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再出府时,王氏他们已经等了好一阵儿了。
卫窈窈有自己的马车,自也没有过了他们同乘。
卫阿宝见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为何要等她,她也不跟我们坐一块儿。”
长信伯闭着眼,似在养神,但听到这话之后,眉头轻皱了一下。
王氏惯会看人脸色,见此情形,忙呵了儿子一句:“阿宝,不可胡言,她是你姐姐。”
卫阿宝有些不高兴,再扭头,看向斜对面的叶含霜时,他又冷哼了一声。
姐姐有什么用?
母亲说叶含霜是他亲姐姐,结果呢,他都被卫窈窈丢下水了,也不见叶含霜替她出头。
是了,她连认祖归宗都没资格。
真是没用的东西!
叶含霜自也感受到了卫阿宝眼中的不屑,她垂眸,却想到了郑世子近来的回信。
他说,他会替她报仇!就在今日!
长信伯府和忠勇侯府离得不远,但两家却有着天壤之别。
和新崛起的长信伯府不同,忠勇伯府世代忠良,那爵位是祖上世袭罔替下来的,算是京中正儿八经的簪缨世家。
据说,在旧朝未灭前,忠勇侯府便颇得圣宠,故而,当时的帝王便赐了坐落于朱雀大街的宅子给侯府建宅。
在这朱雀大街,除了宁国公府外,就忠勇侯府的石狮子最威猛霸气了。
不过,这也是说笑之话。
伯府的马车才停在侯府外头。
卫窈窈掀开车帘子,就见一双铁臂伸了过来。
一抬眼,却又对上了裴元稷那黑漆漆的眸眼。
“这些都是流风应做的事儿,你何须如此。”卫窈窈嘴上说着,手却是轻搭在了他的臂膀上。
“我也可以。”裴元稷的目光从她那银白似雪的指节,缓缓移到了那未曾染过丹蔻,却依旧呈现一片淡粉色的圆润指甲上,声音沉沉。
鞭炮和人流喧闹的声音响起,将他的声音冲散。
卫窈窈只觉他似是说了什么,却也没听清,正想问个仔细,侯府立马就有侍从过来牵马了。
卫窈窈看了看后头堵住的马车,没再多话,只叮嘱他:“阿郎,你且等我一等,我们一会儿就回。”
按规矩,护卫是不能一同赴宴的。
好在,裴元稷面色不变,并没有因此生出什么不满,卫窈窈也就放心了。
从正门一路进去,左右两侧,都摆满了各种花卉盆景。
越往里走,那喧哗声便越近。
和宫宴不同,侯府中的宴会并没有区分男席和女席,都是阖府上下与相熟之人并坐于一席的。
当然,在开席之前,三三两两的闺秀们已经聚在一处,或品茶、或闲话了。
其中,最热闹的,莫过于离席面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此时此刻,那空地上,早已经围满了人,竟是在比投壶。
卫窈窈刚从旁边经过,就被眼尖的赵红玉一把抓了过去。
“丹阳,我记得,你幼时最擅长投壶了,怎么样,快些比一局?好歹赢个彩头回来。”
卫窈窈被她拉拽着进了人群中。
“彩头是什么?”她的赌瘾,立马就滋生了出来。
“自然是银子!没见着旁边那么多人押注呢。”赵红玉朝一旁坐庄的努了努嘴,还没回神,卫窈窈已经掏了银票给人家。
“你赌的谁?”赵红玉后知后觉地问她。
卫窈窈给了她一个‘除了我自己,还能有谁’的眼神,随后,正要提醒她自己运气不错,不介意她跟着下注,赵红玉已经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并着一块玉佩丢给了庄头。
卫窈窈觉得那玉佩有些熟悉。
“施家来下聘时送的。”赵红玉拍着她的肩膀,一脸鼓励,“丹阳,我信你!”
卫窈窈:“······”就不怕她把定情信物给她输了?
若不是最后,她嫁去了幽州,卫窈窈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心有所属,想弃了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