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护卫,这是我专程为你做的茯苓饼,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她将一小蝶茯苓饼一并递给了裴元稷。

“特意给我做的?”裴元稷重复,声音中,明显带了一丝兴味。

叶含霜连连点头。

月色下,叶含霜手里捧的那碟子茯苓饼小巧精致,裴元稷缓缓伸手,拈了一块在手里。

又油又干硬,如何都不如那树上挂的红石榴讨人喜欢。

裴元稷皱了皱眉头,手上一松,那茯苓饼又重重落回了碟子中。

叶含霜愣了愣,只以为他没拿稳当,忙又将碟子往他面前凑了凑。

但这回,裴元稷早收了手。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大姑娘为何要专程给我做茯苓饼呢?”他眼里含着困惑。

“大,大过年的,季护卫辛苦了。”叶含霜有些支支吾吾。

一抬头,发觉裴元稷脸上没什么笑意,似是有些不满她这个答案,叶含霜忙改口。

“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季护卫时,便觉季护卫和旁人多有不同,心中更是对季护卫生了一些对旁人没有的心思。”

“哦?”裴元稷挑眉,似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

叶含霜已然耽搁了许久的功夫,此番,好不容易和他见上面,再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胆子便越发大了几分。

“其实,我是心悦于季公子。往日,我便存了将季公子引荐给爹爹的心思,谁曾想,郡主却让季公子当了护卫。在我心中,季公子不应该只是个小小护卫。”

叶含霜过来时,是特意打扮过的。

她头戴海棠鎏金簪,身穿桃粉裙衫,那唇瓣上的口脂,也是时下最流行的颜色,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轻易招人眼。

此番,裴元稷自也是注意到了。

只是,看着那张张合合的唇瓣,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口脂明明没有涂这么厚,也没有这么招摇,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格外招人?

叶含霜说完话,就发觉裴元稷正怔怔地看着她的唇瓣。

她脸上一热,心中也‘砰砰’跳个不停。

“我对季公子的心意,季公子应也明了,还望季公子怜惜。”

怜惜?只可惜了,他没有一点兴趣。

裴元稷无视了她一脸的含羞带怯:“大姑娘回吧,我不喜吃茯苓饼。”

说完,毫不留情地关了房门,只留了一脸愣怔的叶含霜呆在了原地。

亥时一刻,夜色如霾。

间或有一阵烟花爆裂声响起,随后,便是一阵细雨蒙蒙。

裴元稷揣着药膏,敲响了卫窈窈的房门。

卫窈窈刚刚沐浴出来,还拿着是鬼谷老儿从几百里以外的渭南寄来的信笺。

信里,他只说有点事儿耽搁了,要晚些时候才到。

一准又是被什么好吃的绊住了脚。

卫窈窈暗暗腹诽,就听裴元稷的声音响起:“郡主!”

他怎么来了?

卫窈窈一时有些诧异,忙将信笺收好,一开门,裴元稷就递了一瓶药过来。

“郡主让我晚些时候过来找你。”他声音淡淡,像极了一个谨尊主子命令的护卫。

卫窈窈愣了愣,缓缓收回思绪:“把衣服脱了吧。”

房中火烛摇曳。

裴元稷解开衣襟,挺着背脊,站在窗棂处。

卫窈窈替他上药时,他就那么盯着她看。

天道冷了,屋子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小娘子的寝衣也较以往厚了不少。

饶是如此,她微微躬身,替她上药时,那玲珑有致的身形也显露无遗。

裴元稷喉头微动,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定定地看向她那还带着一股子水汽的头发丝儿。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烛火‘哔啵’声。

卫窈窈刚一抬头,就和裴元稷的目光对上。

“阿郎,怎么了?”

卫窈窈问他,裴元稷动了动唇,目光在她那水润润的唇瓣处扫了一眼,忽然发问:“郡主何须如此。”

卫窈窈心中冷笑,她都忘了这事儿,他却还是在半夜找上门来,可不就是为的这事儿。

如今,竟又冠冕堂皇地问她这个?

是不是有病!

心里这么想着,卫窈窈嘴上却说得温柔:“阿郎还是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若你有个好歹,我会担心的。”

裴元稷凝眉看她:“当真?”

卫窈窈一脸真诚地朝她点头。

裴元稷眸色暗了几分,盯着她的唇瓣,缓缓靠近。

卫窈窈微微蹙眉,外头就传来了张管事的声音:“季护卫,时间不早了,主子要休息了。”

裴元稷顿在原处。

偏那张管事见他不应,又敲了敲门:“季护卫!时间不早了,你改回去了。”

裴元稷终于缓缓站直了身子。

“快回去吧,白日累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卫窈窈扯了一抹笑容。

“好。”

裴元稷没有拒绝。

待男人那挺拔如松的身影消失在暖阁中时,卫窈窈脸上的笑意渐收,眉头紧紧蹙起。

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测忽然浮现出来。

暖阁外,张管事叨叨不停的声音再度响起。

卫窈窈躺在榻上,却久久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被人推开,一股子清清凉凉的药香随冷风灌了进来。

这味道,俨然正是她早些时候,涂抹在裴元稷伤患处的药膏味儿。

卫窈窈想到这一点,刻意放轻缓了呼吸,继续装睡。

有脚步声渐近。

卫窈窈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目光,那目光一动不动地在她身上打量着,直到后来,有指腹缓缓贴了上来,抚上了她的唇瓣。

对方像是在摸着什么宝物一般,带着一丝流连和小心。

很快,又收了手,缓步而去。

卫窈窈悄悄睁眼,入目便是裴元稷那高大的背影。

他并没有走,而是歇在了她房中的角落里!

隔日,她便让流风守好了自己的暖阁。

果然,之后的每一日,裴元稷都会趁她睡着后,来到她的暖阁中,然后,又在一早离去。

“可要我将裴世子拦下?”流风问得小心。

卫窈窈摇头,缓缓笑开。

如今,她已然确定,裴元稷确实是对她生了些心思的,虽不知,这心思因何而生,但终归,不是什么坏事儿。

她日后,只需让他这种心思加重几分,她再多给他几个笑脸,想来,也没叶含霜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