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裴元稷微微俯身,一张俊脸阴鸷可怕。
叶含霜打了个哆嗦,忽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攻略对象。
但她素来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当即稳住情绪。
“我说,谢辞回来了,那个被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谢辞,他回来了!”
叶含霜这话说完,明显发觉裴元稷那双幽深的瞳孔里满是杀意,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自己会就这么死在裴元稷手下!
“把她看好了!”冷寒的声音响起,裴元稷迈步出门。
叶含霜松了一大口气,随即而来的,就是期待和兴奋。
原书中的裴元稷手段残忍,最恨背叛,此番,应是去找卫窈窈算账去了。
原书中,但凡惹恼过裴元稷的人,最后,都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卫窈窈她也不该例外才是!
待没了卫窈窈这个克星,日后,她也不用再束手束脚、步步艰辛了。
天色将沉,快到掌灯时辰。
卫窈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中,天寒地冻依旧是在北境的归途上。
那一年,大雪连下了六十多日,是北境最冷的一个年头。
一路行去,路上都是冻死之人,就连着她来时带着的护卫也死伤惨重,转眼间,竟独留她一人。
眼看着最后一头马匹倒下,又到了最难熬的夜里,卫窈窈冻得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
“夫人!”耳旁传来谢辞温润有礼的呼喊声。
卫窈窈听见了,想睁眼回他,却是徒劳。
毫无疑问,再这么熬上一夜,她和谢辞都会死在北地这雪山深处。
卫窈窈不想死,心里慌乱无比,唯有一旁的谢辞声色如常,她听见他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经冷得没力气思考了。
最后,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不多时,她被人整个抱住,一并钻入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再后来,冷冻住的她渐渐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也就是那时,她才发现,她竟藏身于马腹中。
和她挨在一处的,还有谢辞。
浓重的血腥味,使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几乎是立即吐了出来。
若是往日,照着她骄纵的性子,她势必会直接给谢辞几个耳刮子,然而,直接将他大骂一顿。
这人真是长了一颗熊心豹子胆,竟敢将她往这种肮脏之地放,还敢贴她这么近!
但短暂的愤怒之后,她终的没有发作出来。
因为,她心里清楚,若是谢辞不这么做,她和他,如今也只是这北地众多亡魂中的一人了。
不,谢辞完全可以不用管他。
他明明可以独善其身,自己一个人钻马腹,毕竟,马腹里的空间有限,他将大部分的空间给了她,自己便依旧会受冻。
“夫人饿了吗?”耳旁传来谢辞的声音。
卫窈窈看到自己缓缓转头,用一双愤怒又害怕的目光盯着他。
谢辞神色一如往常一般淡然,好似,不曾经了生死一般。
他将一盆凝了冰的血水递给了她,卫窈窈清楚,这是那只马儿的血,如今条件有限,他们能有这点食物饱腹,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她何时吃过这种东西?
刹那间,委屈和恶心感袭上心头,卫窈窈终于忍不住将头趴在了边上干呕。
一边怄,一边哭。
“拿走,拿开些,我不要!”
“窈娘不要什么?”耳旁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声音,卫窈窈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惊骇坐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是做了一个梦,再伸手,又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滴泪。
卫窈窈皱着眉头,将泪水抹掉,十分不解。
她怎么又做这个梦了,竟还和此前在山洞中的梦续上了,一些上辈子,早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纷至沓来。
她忽然发现,谢辞在她的回忆中,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每每有他,都没什么好事儿,如她这般高高在上的丹阳郡主,竟也流落到了钻马腹,吃生食的地步······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梦境的缘故,此刻,卫窈窈竟还觉着身体残存了一股子冷意。
“为什么哭?”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一道粗砺的指腹忽然伸了过来,抹去了他眼角残存的泪水。
卫窈窈一抬头,就对上了裴元稷微冷的目光。
她敏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来,生生咽下了本想问他为何在此处的话。
“做了什么梦,梦到了谁,梦里可有谢辞。”
裴元稷的话,问得卫窈窈心里一阵突突,卫窈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径直扑到了他的怀中。
“做了噩梦,你怎么才来?”
裴元稷本是一腔怒意,冷不丁被她扑了个满怀,一时间,也顾不上生气了,大手下意识拍在了她纤细的背脊上。
“什么噩梦?”
“梦到我差点就死了······”
卫窈窈压在裴元稷怀里呜咽大哭,裴元稷一张冷硬的脸僵了僵:“不会死的。”
一开口,却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情。
卫窈窈很懂得见好就收,眼看着戏唱得差不多,卫窈窈抽抽搭搭地抬起了脑袋看他。
“你寻我有什么事吗?”
裴元稷看着他,目光幽沉,久久不语。
卫窈窈暗道了一声古怪,外头,就传来了张管事的敲门声。
“郡主,可醒了?谢工送了些药油过来,我若是不听他说,竟还不知道郡主你竟还受了伤。”
裴元稷微凉的目光凝了过来,卫窈窈心头一跳。
外间,张管事的声音还在继续:“小祖宗,你可快些开门吧,别让老奴担心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怎么跟地底下的长公主交代啊!”
裴元稷哼笑一声,大步往外头走,一推门,张管事拿着药油就往里走。
“谢工真是有心了,郡主,这药油可值不少银钱呢,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