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宫娥愣住。

原以为丹阳郡主让她千辛万苦地偷药过来是为了什么,不曾想,竟是为了将这药‘还’給卫府大姑娘?

“啊什么?不明白?”

宫娥反应过来:“明白。”

和卫窈窈所料一般,接下来的两日,她依旧没有见到太子,而她所在的殿外,围守的禁卫军也多了两成。

三日后,庆文帝身旁的贴身内监亲自送来了一碗补药,卫窈窈盛了一调羹闻了闻味道,便嗅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药里当真含了她让人换过去的药!

“郡主,您就趁热喝吧,这好歹也是陛下的一片心意。”

内监一眼不眨地盯着卫窈窈手里的药碗,显然是来监视着她服药的。

卫窈窈回以一笑,当着他的面,一口将药吞服下,那内监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再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卫窈窈等着叶含霜那处的好消息传来,等着庆文帝出现,验证她心中的猜测,等着等着,困意来袭,便闭眼睡了一阵。

等她再度睁眼,看到庆文帝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前,整个人便是一愣。

庆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醒来,那原本还欲朝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陛下?”卫窈窈眨了眨眼。

那么一瞬,庆文帝眼中有过片刻的怔忪,随即纠正:“不是陛下。”

“那一年,你跟在我身后,一句一个皇兄,你可是忘了,音音,是我。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的身体,你的心都该是我的,你忘了?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他说着,伸手,不容置疑地就要来拉卫窈窈的手。

卫窈窈震惊地听着这话,心中的猜测得到确定,又想起华严寺供奉着那个牌位,不由生出了一丝厌恶之感。

她快步往旁处退让几步,闪避开了庆文帝。

“你以前便是这么对阿母的?”

这句话,让庆文帝有过片刻的回神,但很快,庆文帝又陷入了迷乱中。

他像是服用了什么药一般,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

扯了扯衣襟,他沉声纠正:“不,没有阿母,你就是她,你就是我的音音啊。”

见卫窈窈皱眉,庆文帝温和一笑。

“对,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听人说,有一种法子,能让已死的人,寄居在和她有亲缘的人身上。你已经喝下药了,应该很快就起作用了,音音,皇兄等着你回来!”

顿了顿,庆文帝接着道:“丹阳!当初,你母亲将你带来这个世上,为你付出良多,如今,让你为她付出一二,你应也是舍得的,对不对?”

卫窈窈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想让我怎么样?”

“想让你将活的希望留给她,我需要她。”庆文帝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见之恶心又憎恨。

卫窈窈冷笑:“所以,当初我母亲长居宫中,不过是你逼她迫她!”

庆文帝几乎是有些狂躁的过来,卫窈窈抽出一根银针,未及动手,又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响动。

隐隐还能听见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待宫门再开时,进来之人竟是太子和谢辞。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羽林卫,各个都身着铠甲,手拿长刀,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厮杀而来的,那银白蹭亮的铠甲上,还有着点点鲜红血迹!

谢辞一进来,目光便凝在了卫窈窈身上,见她面色泛白,他微微皱眉。

“太子,你这是意欲何为?”庆文帝缓缓起身,不怒自威地看着太子。

太子眉眼冷沉:“父皇这又是想干什么?她唤您一声舅舅!你便是如此丧心病狂,竟舍得对她如此下手?”

“朕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领着你的人出去,朕可以既往不咎,饶恕你这回。”

太子苦笑:“那便请父皇允我带着阿窈一起走。”

走?哪儿能这么容易走?

有些事情,还未清算仔细呢!

卫窈窈捏紧银针,双眼盯着庆文帝的方向,腹中生出阵阵恶心之感,一阵阵莫名的眩晕袭来,她堪堪就要往地上坠。

谢辞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有人来,将卫窈窈搀扶了下去。

庆文帝见状,那保养得宜的一张脸,霎时呈现出了一片怒色。

“来人!”他怒气滔天地朝外头冷呵了一句。

外头没什么响动。

庆文帝后知后觉:“你这是要效仿你二皇兄逼供造反不成?朕还是天子,是你的君父,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父皇呢!父皇这般罔顾人伦,也不怕天打雷劈?”太子反问。

君王父子俩怒目圆瞪,倒是谢辞开了口:“若是皇上传位于太子,此事,太子也能保证不将此事传扬出去,皇上百年之后,依旧是英明在外。反之,便不是皇上传位于太子,朝廷里的臣子们,也不会罢休!”

“又是你!”庆文帝冷眼看着谢辞。

早在白骨塔时,他便留意过这个年轻人,如今想来,他这向来没有什么大抱负的太子忽然转了性子,定和此人脱不开干系。

“早知道,当初朕就该杀了你!”

庆文帝冷笑,谢辞微微拱手:“身为人臣,理应为大启分忧,皇上行为不端,本该由朝臣规劝!”

庆文帝冷笑,这哪儿是规劝,分明是篡权谋位!

“若是我不肯呢!”

“若是不肯,太子便迎百官入后宫,让他们看看皇上都干了些什么,即便是遗臭万年,那也是皇上一人的事儿!”

“你,你!”

庆文帝干咳,直咳出了一滩血来。

一旁的太子见状,却没有一点拳拳担忧之心。

“父皇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世人的看法,当初,你对姑姑如此,如今,竟连姑姑的女儿,也不肯放过,姑姑可是你的亲妹妹!”

“不,不!她不是,她只是我的音音,她从小得我庇护与疼爱,也只能有我庇护而已,旁人凭什么。”

“所以,即便是她嫁了人,你也不肯放她走?”

历朝历代,可没有哪个公主嫁人后,竟还留在皇宫中的,除了长公主!

这在宫闱间并不是什么秘密,太子打小便有耳闻。

只是,庆文帝对亲妹妹生出了那些不容于世的想法,也随着长公主的离世便算是结束了。

谁曾想,他如今竟又对卫窈窈生了这样的念想!

迎着太子那隐隐带着鄙夷的目光,庆文帝低笑出声:“我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又有何错,待一日,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也当如我这般想。”

太子缓缓闭了眼。

“所以,我不会再让父皇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父皇,还是写传位诏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