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哲接了陈宗的这单活儿,他没有发现一个画展的网页会有什么问题,他是一个太过单纯的人,他想不到任何一个看似正常的case都有可能暗藏玄机。而且,他已经决定停掉那个金融咨询平台了。他当初的本意是让想更多的人认清风险,提醒他们“小心陷阱”,帮助他们进行风险测评,为他们投资提供参考和建议。可后来,因为广告和风投的进入,平台做大了,自己不再是平台上那个唯一一个可以发声的人,于是各种声音就开始鱼龙混杂,而自己却无力澄清,更何况,平台的各方主张更容易被广告和风投左右,成为它们的宣传工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倒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江浩哲又不全是为钱。陈宗给他开出了价钱,不高,也不低。可他却说,他不要钱,他还说,他想让陈宗帮着查一件事。
陈宗奇怪,难道还有他无法知道的事吗?“说吧,啥事?”
江浩哲想了很久,却又说:“先欠着吧。”
听了这话,陈宗没有再追问他,他看得出来,这位老同学现在是碰上了大难题,甚至他的那些老手段都已经不够用了。可究竟是什么难题呢?工作,他现在没有,那就是家庭,不是老婆就是孩子,而他又轻易不肯说出来,那就有可能是红杏出墙了,男人戴了绿帽子,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陈宗决定帮帮他,他回去就安排关六去盯郑薇拉,没有跟他解释为什么。
关六以为陈宗喜欢上这个女人了,第一天就回来报告说:“她已经有家了,连孩子也有了,你就别惦记啦。”
陈宗有些哭笑不得,让他别尽想乱七八糟的事,好好盯梢。
“噢--”关六好像明白了,莫非这个女人是下一个下手的对象?
这次进京取画,陈宗让小钟一个人去了,毕竟这件事还是有些风险的,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小钟让陆无昕把画快递到北京市大兴区某某街某号院,国博展览部刘国华收。这个地址就是上次他们寄出明信片的地址。当然,大兴区有某某街,也有某号院,可这里是一个住宅小区,哪里有什么国家博物馆展览部!
陆无昕把画一寄出,就电话告诉了“小刘”,还按着“小刘”的要求,把快递单号用短信发给了他。这样一来,小钟就可以随时上网查询物流进度了。小钟没有坐火车,而是选择了省际长途,虽然慢很多,但不用实名登记,也就不会暴露行踪。
小钟从六里桥下了长途车,丝毫不敢逗留,径直坐公交车去了大兴,在那条街附近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往肚里塞了点儿什么。他最多隔半小时或一小时,就要查一查快递单号,那批画还没有进北京。小钟就在这一带蹓跶,又不敢很张扬。上次和陈宗、关六一起来,已经踩好了点儿,哪有摄像头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记得很清楚,小心地避开这些危险。
直到天黑,物流再没有任何更新,小钟只得找了家最简陋的小旅馆住了下来,倒不是舍不得住正规些的,而是他不想使用身份证登记,所以,越简陋也就越安全。甚至他还想着找个公园凑和一夜,但想到还得给手机充电,就不得不住了店。
一觉睡到大天亮,小钟一睁眼,第一件事还是打开手机查物流,画已经在半夜一点多钟到了北京。小钟耗到八点多,果然,快件到了大兴,又一个小时左右,一位姓国的快递员开始派送。而此时,小钟已经守在某某街某号院里,他换了另一身行头,白衬衫黑西裤,再戴一遮阳帽,有点儿不伦不类,却是必不可少,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小区门口,他只等着这位国师傅上门送货了。
一切都需要耐心,终于,期盼已久的厢式电动三轮车飞驰而来。
小钟迎面走过去,装作很偶然的样子,招呼那个快递小哥:“嗨,国师傅,有我的快递吗?”
快递小哥打量了一下小钟,他天天跑这个小区,这个人却好像并不认识,“你叫什么?住几号楼?”
“噢,我叫刘国华,国博展览部的。你看,你姓国,我们公司也姓国,我名字中间还有个国,真有缘啊!”
“我想起来了,有你的,我刚刚还纳闷呢,这是个什么公司?过去从来没听说过。”快递小哥停稳车子,在车厢里找起了包裹。“这家伙,还真够大的。”他仔细地看了看单子,又问:“你是叫刘国华?手机号是?”
小钟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他掏出手机就给快递小哥拨了过去。
“唉,其实不用啦,你说一下号就行,我还能信不过你?”说是这么说,可快递小哥还是认真地核对了一下来电号码。“那我就把这交给你啦。”说着,快递小哥把包裹上的单子撕掉了一联。
“谢啦,国师傅。今儿还真巧,我差一点儿就出去办事啦,幸亏多问了一句。”小钟看了看手上的包裹,又说:“唉,巧归巧,还得先把它送回办公室。”
小钟刻意把戏演完,其实,那姓国的快递小哥已经一溜烟儿地开车走了,他们的工作可是按件计酬的,一件小的五毛一块,一件大的两块三块,他们就盼着包裹越多越好,送得越快越好哩。
等快递小哥抱着两三个包裹进了一栋楼,小钟这才急匆匆地走出小区。他知道,这里面有十八幅国画,而每一幅画都是价值不菲,就算事情到此为止,这个局做得也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