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时,一长溜小轿车首尾衔接,从磁器口中美合作所方向而来,不久后进入罗家湾军统区。这片军统局所占地足有两百余亩,房舍像重庆所有地方一样,鳞次栉比舍依山而建,回旋起伏,重重叠叠。不过,大都不同于市区的吊脚楼,而要好得多,其中崛起不少一楼一底的西式洋房。
玛丽少校坐在车队中间那辆黑色“卡德拉克”轿车上,她这时用手撩开浅网窗帘,用一双美丽的天蓝色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一切。两面都是山岚,公路两边稀疏的路灯亮了。路两边依山势而建,回旋起伏,鳞次栉比的屋舍里透出的灯光,像是眨着一双双诡诈的眼睛。凭一双职业的眼睛,玛丽少校看得出来,这一大片建筑物所显出的特工氛围。那些木质砖瓦房,不用说是特工们的宿舍,而那些点缀其中一楼一底或两楼一底的西式钢筋水泥建筑物上,都伸有一根根天线,这是特务工作所需。
虽然见不到站岗放哨的,但看得出来,罗家湾其实是外松内紧,路上简直不见一个闲人。公路两边也少有店铺。从这些早早扇扇窗户中流泻的灯光就可见想见,里面的特工们正在如何紧张忙碌地工作。
暮色苍茫的公路上偶尔出现几个人,大都是特工。无论男女,一律身着美式便卡,头上戴着船形帽,腰间斜挎着子弹带,弹带上插着左轮手枪。这些人一律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公文档案或腋下挟着皮包,忙得像蚂蚁似的。在这段柏油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辆美式吉普车迎面驶来,急驰而去,这就显出和一种战时特工紧张、秘密的气氛。
在这偌大一片的地区内,默默从事着秘密工作的军统特务有两三万。平面平静无波的罗家湾,其实是一个庞大、严密、戒备森严的特务城。而且,住在这里的军统特务训练有素,工作效率也高。她不禁想起这座特务城的主子戴笠。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中国名字时在美国洛杉矶西部防卫司令部海军情报署服务。她听说了中国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如何破译日本人密码,如何高明,其他特工手段亦如何高明,甚至连美国民选四届总统罗斯福也知道戴笠,称他是“中国的希姆莱”……她就很想有朝一日去到中国,会会中国的希姆莱,她心中对戴笠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以全优成绩毕业于美国特种学院的玛丽,美丽、机智,耽于幻想,崇拜东方文明,自幼对中国有种特别亲近感、神秘感,很想有朝一日去中国看看。但是中国太遥远,她觉得这是一个梦,可望而不可及。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服役十个年头上,已晋升为海军报情报署少校之时,也许是上帝安排,月前,她的顶头上司,海军情报署署长威廉少将通知她,要她以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的名义,跟着马歇尔特使去中国……
接到这个命令,她简直惊呆了。去遥远、神奇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当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尽管是在战争期间。她感到惊奇的是,竟让她以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的名义去到中国,直接同“中国的希姆莱”打交道,从他手上拿回有关日本秘密飘炸美国的所有秘密。
美国标榜在性别上男女平等,实际上对女性的岐视也是很普遍的,美国同中国一样,实际上也是一个男性社会。尤其在军中,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平等遇,特别是受到性侵害比比皆是。她虽然因为战功卓著,升为美国海军情报署少校,但贸然让她当一个相当级别的代表团团长,虽然这个团人数很少,还是让她受宠若惊,不明究里。
因此,当她接到任命,以为听错了。
“让我作海军情报署代表团的团长?”23岁的她,睁着那一双梦幻般的蔚蓝色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坐在硕大锃亮的大办公桌后面神态威严的顶头上司威廉少将。
“对。”身穿一身雪白笔挺将军服,身材高大匀称威廉少将站了起来,伸出手,将摆在他办公桌的那个硕大的地球仪转了几乎一个圈,然后用手止住。指着那片与美国隔了一大片蓝色太平洋,状似鸡冠的大陆,调过头来,用一双天蓝色的目光敏锐的眼睛看着她,像地理老师对学生说话似地说:“喏,这就是中国。陆地面积近一千万平方公里,比我国还要大。
“这里!”将军用他多毛的手指顺着鸡冠状的地图向西南方向一滑,用手划了一个大圈:“这是中国最好的地方――四川――天府之国,抗战大后方。四面都是崇山峻岭,中间是肥沃的成都平原。”这就用手指着一个黑点,“这是重庆,中国人的陪都,三条大江绕成而过同,也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城市。蒋委员长住在这里。当然,你要与之打交道的‘中国的希姆莱’也住在这里。”
“为什么要派我去?”她仍然不解。
“因为你懂英文,也懂中文。另外嘛!”将军用一双不无狡黠的眼睛看着玛丽一笑:“你可听说过人类社会有这样一个普遍的原理,也可以说是普遍现象――女人同男人打交道比男人同男人打交道容易些!其实,不仅是人类,即便是生物界也是如此――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即便是物理现象也是这样。”
“这让我去有什么关系?”玛丽心中明白了一些上司的意思,但仍然这样问。她的思想上已闪过“中国希姆莱”的模湖想象,意识到自己此行,必然会同“中国的希姆莱”发生些什么联系。
“‘中国的希姆莱’是个很性感的人。玛丽少校,你年轻,美丽,性感。‘中国的希姆莱’看到你会高兴的,会乐意同你打交道。你去,比任何一个人去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将军这就把话说得似明白又不明白。
“因为这个原因,‘中国的希姆莱’就会把我们需要的情报给我吗?”玛丽少校看着上司,不放心地问。
“会的,你放心。马歇尔特使会同中国的蒋委员长将事情谈妥,你不过具体地办事――从‘中国希姆莱’手中接过情报而巳!”将军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表示谈话结束,玛丽少校若要问其间更多更具本的事,那就非他所能知道,只有天知道。
玛丽少校是毕业于西典军校的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带着一分好奇,一分惊讶,更多的是使命感,她就这样作为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率团飞越了太平洋,来到战时遥远神秘的中国,来到了陪都重庆。她们是随特使到重庆的。不过,她们无缘享受美国总统特使的待遇,同特使乘坐的也不是同一架专机。特使的专机降落在白市驿机场上,她率的代表团乘的四引擎飞机降落在九龙坡机场。迎接特使的是蒋介石、宋美龄夫妇等国民党大员。迎接她们一行的是军统局局长戴笠派来的毛人风、唐纵及中美合作所副所长――美国海军少将梅乐斯、参谋长贝乐利等。
她们下机后先是由毛人风、唐纵、梅乐斯、贝乐利等陪同,先去参观了中美合作所,现在去罗家湾出席由戴笠主持的,以局本部名义欢迎她们的鸡尾酒会。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目中很是神秘的“中国的希姆莱”了!这时她的目光注视着车窗外异国他乡的景致,想见“中国的希姆莱”心情很是迫切。
玛丽小姐一行的轿车首尾衔接,鱼贯进入了军统局本部。
这是一个深宅大院,林木幽深。从外面上看,简直就是一幢占地广宏的大有钱人的公馆,高墙深院,粉墙绿瓦。幢幢考究的“穿西装、戴瓜皮帽”的中西合壁的建物隐在葱茏林木里,堂皇而幽静。如果不是大门外一边矗立着一个大蘑菇似的岗亭。岗亭里站着身穿美式卡克,头戴钢盔,手持卡宾枪的哨兵,完全看不出军事机关的性质。
车队进了大院,沿着一条两边花木夹道的柏油路向庭院纵深前行,车轮触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玛丽小姐的车队来在了主楼――在一幢檐角飞翘,画栋雕梁,极富中国特色的宫观似建筑物前停下来。黯淡的灯光中,早就等侯在外,身穿黄色美式卡克的军统局年轻男女军人趋步上前,轻轻为她们拉开车门。
“玛丽团长,请!”当玛丽团长的高跟鞋在地上一点,刚刚站起身来时,一个身穿美式军服,个子瘦瘦,不苟言笑的女兵站在她面前,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腰一弯,手一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戴局长他们正在虚位以待!”在一片欢迎声中,玛丽带着她的随员,向站在门外欢迎她们的人还了礼,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九级台阶上铺了红地毯。门楣上拉着一条用中英文写就的欢迎美国海军情报署代表团的大幅标语。
大门是装饰过的,台阶上,门前的四根盘着金龙红柱,点缀着一串串的小小红绿电灯,闪闪灼灼。这就在洋溢的热情中带着一种东方古老神秘的韵味,这让玛丽一行感到很新奇。
玛丽刚上台阶,穿一身藏青色中山服的戴笠迎了上来,陪在玛丽身边的中美合作所参谋长贝乐利赶紧给他们作了介绍。
戴笠笑容可掬,他伸过手来,同玛丽一行一一握过手,互相将身边的人员逐一作了介绍。出席今天这个欢迎酒会的军统局“阎王”们,除了戴笠身边的军统局巨头郑介民、毛人风、唐纵,还有主任秘书潘其武,沈醉等八大处的处长也都到齐。戴笠这就以主人的身分,陪着玛丽一行进了大厅。
玛丽少校以她敏锐的职业眼光和有备而来的女性特有的细腻,顷刻间便将“中国的希姆莱”一览无余。即将知天命之年的戴笠不高不矮的个子,头上留短发,头发又粗又硬。浓眉毛。本来是张国字脸,却在下巴处一溜,下巴显得有点尖。眉毛下一双眼睛显得很有精神。但这样的男人,在作为军人的西方女性玛丽少校看来,比想像中的差,他不够高大,也不够威猛。心想,原来大名鼎鼎的“中国的希姆莱”竟是这个样,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
戴笠这就对前来欢迎的军统局下属,逐次给玛丽团长等挨次作了介绍。
“对不远万里前来帮助我们抗战的老大哥同行,再次表示热烈欢迎!”戴笠笑吟吟地说时,率先举起手来鼓掌。
“噼噼啪啪”声中,簇拥在戴笠身边的僚属们鼓掌响应,玛丽也率领她的属员们鼓掌回应。然后宾主入席。
这是一个根据美国客人嗜好,精心设计的鸡尾酒会。迎面墙壁上,用金纸、银纸剪贴着中、英文欢迎字样。屋子中央摆一张硕大、铺着雪白桌布的椭圆形桌子。桌子中央拄一个富有中国清宫特色的蓝花白底花瓶,古色古香的花瓶里,插着好大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那好大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像多彩的瀑布从花瓶上往下流溢,散发着沁人的幽香。桌上摆满了盛着各种珍馐美味的器皿。这些器皿里的食物都是西式,但有几道中国菜很令人吃惊。比如油炸鳗鱼、澄湖大蟹。这两味著名的特产只有洋澄湖和长江出水口的舟山群岛一带才有,况且现在不是产期。纵然在和平时期,纵然是达官贵人,要在这个时节吃到这样的的美味决非易事。而在这个时候,能将千里之外沦陷区的这些的美味摆上桌,,由此也可见军统局的本事。月前,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访华时,行政院院长宋子文准备设盛宴招待柯克上将,知道这位海军上将最爱吃鳗鱼,可是想尽千方百计都搞不到,最后还是求戴笠,才如愿以偿。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酒瓶点缀其中,这就更增添了一种喜庆随意的气氛。酒,大多是洋酒,比如白马牌威士忌、三星牌白兰地……还有浓红如血的法国陈年葡萄酒,应有尽有。头上的球形彩灯旋转着,犹如在光滑如镜,洒了滑石粉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了无数五彩的小星星。玛丽不由得心中一喜,她看出来了,鸡尾酒会上有舞会,她喜欢跳舞。她喜欢这种恬淡、洒脱的气氛。
戴笠在场中一站,故作潇洒地说:“今晚上,我们为欢迎老大哥代表团来访,举办这个鸡尾酒会和舞会,希望我们珍贵的客人能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在玛丽团长发表了简短的答谢词后,就像一个事先早就设计好的戏剧开场,这就有一个身穿美式黄哗叽卡克服,头戴船形军帽,体态轻盈的女兵微微含笑,手端托盘的趋步而上。戴笠从托盘里取出一支高脚酒杯,里面漾着水晶一样的白兰地――他这是要向美国海军情报处代表团敬酒了。玛丽从盘中取一杯通红的法国陈年葡萄酒。
互相执杯在手,举了举“咣!”地一声碰怀,一饮而尽,并亮了杯底。这好比是一声信号,早就准备好了的军乐队奏起了优美的乐曲。先奏《美丽的阿美利加》,再奏《何日君再来》、《桃花窝美人多》……气氛随着乐曲和头上旋转的灯光变得随意、友好、温馨、舒适、梦幻。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美国代表团的团员们和军统局的大员们,这时都像隐藏在梦幻的灯海中去了。有的端着盘子在同谁边吃边谈,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
一听乐曲脚就痒痒的玛丽团长放下手中的托盘,她吃好了,正在探头寻找他的团员,想下舞池跳舞时,军统二号人物、大胖子郑介民手执酒杯,笑吟吟地向他迎面而来。玛丽只好上前应酬。一直暗中注意着异国俏丽――玛丽团长的戴笠正想投其所好,上前邀玛丽跳舞时迟了一步,被郑介民占了先机。这样,他就只好端着酒杯,心怀不满地站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细细打量被郑胖子占了先机的异国佳丽和这天晚上这个场面。
美国人确实是好玩的,即使是军人。旋转、飘忽的五彩灯光下,美国海军情报代表团的团员们,除了玛丽团长外,男男女女加上随员翻译七八个,跳跃、旋转得就像翩跹的花蝴蝶似的。有趣的是,玛丽的随员也是翻译露丝小姐,这会儿由一个军统局的年轻军官陪着在跳,跳得发热了,脱了军服,穿一件黄哔几衬衣,在身上绷得紧紧的,虽然也是女性,也年轻,但看不出女性的特征。她头发剪得很短,身量很高,可能练过健美,制服中显现出来的尽是男子身上才有的疙瘩肉。高鼻子上,一双凹陷的眼眶里转动着一双不逗人爱的黄眼睛。而这时,也许她跳出了感情,身上在释放异性的情愫,看着伴舞的年轻英俊的中国军官,眼睛里竟是挑逗的意味。他不由想,如果是玛丽团长去跳,跳到这个分上,恰好身边伴舞的又是他戴冼笠,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顺手牵羊地将玛丽团长占为己有了呢?一时,向来敢想敢干的军统局局长有点恍忽,沉于了耽想中。
上午,在磁器口中美合作所,他出面为玛丽她们这个海军代表团举办的接风宴上,跟自己关系不一般、什么话都可说的的毛人风就曾私下对他说:“局长,你看这个玛丽团长这么年轻漂亮,一定是个风流人物。从来就是英雄美女,局长你是英雄,这个美女就该配你,尽管她是美国的。她们不远万里来找我们,就是希望我们与他们配合配合。我看这个配合该全方位配合才对。”
这个毛人凤真诡,说得也有趣,让他忍俊不禁。这时,被郑胖子沾住了的玛丽在飘忽的灯光下,显得比白天显得更加漂亮,更有魅力。高高的个子,脸庞显得有些瘦削,五官俊美,然而身材丰腴。她穿一套雪白的海军卡克军服,腰扎着宽皮带,这就越发显得腰细细,臀部圆圆,长身玉立,特别胸部那对鼓蓬蓬的**,简直就是世界屋脊――喜玛拉雅山一样高高耸立。她那一头丰茂的头发,不象一般美国女郎一样是亚麻色的,而是像带雨的云彩一样漆黑。她同郑介民说着什么,咯咯地笑起来。于是,她齐耳的头发就象波浪一样摆动起来,柔软而滑腻。她那张灿若春花的笑脸微微仰起,露出一口珠贝似的细牙,与她手中端着的在灯光下通红透明的葡萄酒、头上不断闪灼旋转的彩灯交相辉映……那种迷人的神态,那种美,紧紧地慑着了戴笠的心。
“我一定要让这个即将从我手中拿走绝秘情报的、美妙绝伦的异国美人――美国海军情报处代表团团长玛丽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她要让我占有一次!”就在戴笠下了这个决心之时,攫取她的办法同时油然而生。他要让一桩看似荒诞不经的事,在他手上变为现实。现为他是戴笠!是戴笠就可以把一般人视为不可能的事变为现实。
就在玛丽率领她的代表团还在从中美合作所到罗家湾军统局的路上时,早有预感的他,接到委员长侍卫长陈希曾亲自打来的电话,慎重地正式向他传达了委员长口谕:“鉴于委员长和马歇尔特使双方达成了谅解,取得了令双方都满意的谈判结果。委员长的意思是,你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将你已破译的日本海军用汽球炸弹袭击美国人的秘码,提供给美海军情报署代表团团长玛丽小姐!”
“适当的时机?”想到这里戴笠心中暗暗一笑:“谢谢委员长给我这个机会。这个适当的时机我会很好掌握的!”从来都不知幽默为何物的军统局局长,在思想上闪灼这个念头时,竟然也有了一分幽默。想到这里,他觉得近在咫尺的年轻漂亮,非常性感的玛丽团长就是他的,浑身上下有了一种迫不急待的异样,
主意已定,他不能再让口水滴哒的郑介民再与她纠缠下去了,便决意前去驱逐。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手执一只高脚酒杯,故作洒脱地向玛丽走去。果郑介民见戴笠走了上来,犹如耗子见了猫,连连问戴笠点头:“局长来了?你们谈、你们谈!”说着端着酒杯讪讪而去。
“蜜斯脱,玛丽小姐!”戴笠这会压着满身的欲火,显得文质彬彬:“你感到这儿的气氛还好吧?”说时,那张马脸上,那双平时发怒时令人胆颤心惊的眼睛显得很多情。
“OK!”玛丽笑着:“哦,我简直没有异国他乡之感,像在洛杉矶度周末一样地自由快乐!”
“自由快乐就好。”戴笠说:“我也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说着,做了一个美国人的习惯动作,右手用两根手指夹着高脚酒杯,两手摊开,耸了耸肩。
“哦,是吗?”玛丽那双美丽的、水洗过似的蓝色大海似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讶然和欣喜:“我在国内听说你是‘中国的希姆莱’,我还以为你是个整天板着脸的半老头子呢,不想你竞这么年轻英俊!”
玛丽说时,用一双秋波盈盈的俊眼细看“中国希的姆莱”,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美女对英雄的崇敬。时年48岁的戴笠平时爱整洁,搞女更是有一套。一张白晰的马脸如果不细看,觉不出皱纹,显得比实际年纪轻。他今晚更是着意修饰过。脸刮得很干净。头发往后梳着,打了发胶,溜溜光,如幽默的四川人形容那样一一“硬是蚂蚁爬上去都要拄拐棍。”他的身材不算高,但绝不矮,很是结实。这个晚上,他着意穿了一件合体的笔挺的黄美国黄哔几衬衣,显得很精神。听玛丽这样一说,戴笠心中更有了底,心想,中国女人比西方女人含蓄得多,保守得多,故场得多,但只要我戴笠看上了都休想逃脱,如电影皇后胡蝶。那么,作为西女年轻漂亮,又有求于己的这个玛丽,自己要占有她,是决对没有问题的。于是,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我们有缘。”戴笠回答玛丽的话很机智:“我记得你们西方有句哲语,叫‘第一印象是至关重要的’?”看玛丽频频点头,他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玛丽:“为我们的结识、友谊,相互间的赏识,干杯!”
“咣!”酒杯轻轻相碰,溅起白的、红的两朵酒花。他们一饮而尽。
“玛丽小姐!”戴笠顺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时,说,“你看,你的随员们都开始在舞场中一展风姿了,怎么样,请吧!”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玛丽早就不耐了。这时,舞场中已经跳得天翻地覆――悠扬的乐曲中,美军代表团翻译露丝在被低她一头的军统局主任秘书潘其武搂着跳着慢四步。团中又高又大的黑人警卫随员波特,副官约翰逊,以及其他的军统大员们,都搂着陪舞的军统美人跳得正……
玛丽放下酒杯,将自己柔软的手臂搭在了戴笠肩上。在“桃花窝美人多”的缠绵乐曲中,玛丽发现戴笠跳得很好,带得也好,舞步轻捷而富有弹性。也许乐队知道戴笠的爱好,突然变调,奏起了热情欢快的探戈。急骤的鼓声敲起来,像擂响了动地的战鼓。戴笠搂着玛丽的细腰,突然加大了动作,送腰、搭手……他们配合得丝丝若扣。玛丽跳得好极了,犹如一只动作欢快轻盈的小鹿。慢慢了,她的眼睛闪亮,脸颊腓红。高挺的乳峰耸动,看着戴笠,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有些动情了,她对我需要了。富有男女情事丰富经验的戴笠直觉得血往上涌怦然心动;有些不能自持。这时,乐曲突然变得悠扬起来。闪灼游移的彩灯也一齐熄灭了。戴笠忽然觉得有一个硕大、柔软的胸脯向自己挤过来。他忍着狂喜,趁势将这个香软的玉体往怀中一搂。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就这样沉下去吧!戴笠头一阵发晕,暗暗祈祷,电灯不要再亮。
可是,天花板上的彩灯又旋转了起来。是时候了,戴笠搂着玛丽,在乐曲走着慢四步时,他适时向玛丽发出了邀请:“你能现在随我一起去我的卧室吗?”
“去你的卧室里干什么?”
“玛丽团长万里迢迢不是到中国来跳舞的吧?请你跟我去取你们急需的密码。”说着轻轻放开了玛丽,情无声息地向场外走去。在灯红酒绿中,玛丽团长红红的俊脸上挂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淡淡的笑,像是戴笠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跟着戴笠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