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看了看前面的糖葫芦摊子,又看了看叶琼英。

她好像真的在担心他是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才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想要用他喜欢的甜食安抚他的情绪。

那张晒得没有以前白的脸依旧好看,那双眼睛比在京城时更亮了,此时看着他,就好像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一样。

安玉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就像是吃到了包裹着夹心的糖,甜滋滋的,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样滋味,叫他心口仿佛煮开了的水,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

有那么一刻,他是想放下所有,就这样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陪着叶琼英在平武城实现她的女将军梦,看她怎么去奋斗,怎么去重振叶家,不用去管别的事。

可是……

安玉不是真的傻子。

就连“安玉”这个名字,甚至都不是他的真名。

他还是太聪明了,他的脑袋在提醒他,他不可能永远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永远装傻的人。

他想要的,更喜欢主动掌控在自己手中去争取,去夺来。

除了叶琼英的梦想,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就连这平武城,若是他放下所有,也会被牵连到毁灭,连带着叶琼英的梦,也会一起碎在这里。

所以,安玉很快就稳定了心神,露出了一个带着小雀跃的笑容,对着叶琼英说道:

“想!姐姐,我想吃糖葫芦,唔……三……两串可以吗?”

叶琼英见他终于露出了笑脸,也笑了起来,说:

“好,我给你买三串,但是只能吃一串,剩下的留着回去慢慢吃。甜食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否则牙齿里会有小虫子,咬得你牙疼哦!”

安玉明知她这是哄小孩子的说法,还是做出害怕的模样,捂住了腮帮子。

这动作,逗得姚大川他们都笑了:

“琼英妹子,你就别吓唬小孩子了。糖葫芦而已,吃吃也没事儿啦!”

姚满福嘀咕着:

“这安玉比我还高呢,什么小孩子啊,我也想吃糖葫芦。”

一边儿的姚丰收听后都无语:

“哥,你还跟人家比起来了。走吧,咱们也留了钱的,我去给你买糖葫芦吃!”

比起姚满福,他反而更像是哥哥。

姚满福却一点儿也不心虚,顿时高兴起来:

“好哇好哇!丰收你给我买!”

他性格大大咧咧,平时粗心得很,担心掉东西,所以每个月的晌银一发,他们兄弟俩的大半都是直接寄回家去,剩下的小半留着防身,但也都是放在姚丰收那儿统一归置的。

说是姚丰收给他买,其实也就是拿他自己的钱买罢了。

但对于姚满福来说,用的是不是他的银子不重要,反正有人给他买糖葫芦就行。

到底年纪还不大哩,哪有不爱吃小零嘴儿的?

方才还没多少人的糖葫芦摊子,顿时就多出了四个人,直接买了好几串走。

这摊主的手艺也真是不错,红色的果子外头裹了一层半透明的糖衣,在阳光下光滑的糖衣还会泛出一层浅浅的光晕,十分好看。

叶琼英自己并不怎么吃这些东西,便将一串递给安玉让他吃,另外两串她帮他拿着。

姚大川也不爱吃这东西,便让姚满福和姚丰收兄弟俩吃着,其他东西他来拿。

安玉接过叶琼英递给他的糖葫芦,弯着眼眸连吃了两颗。

嘎嘣脆的糖衣被他嚼得咯吱作响,甜甜的外壳混合着里面果子的酸味儿,真是恰到好处。

他的眼睛也因为那果子的酸眯了起来,真像是一只吃到东西的小动物,连带着那糖葫芦都显得更加美味起来。

吃过两颗以后,安玉直接举起手,将糖葫芦往叶琼英面前伸去:

“姐姐,你吃!”

叶琼英感觉到有东西伸过来,反射性地就往后躲,却忘了身后跟着的姚家兄弟两个手里也还拿着好几串糖葫芦呢,发尾便朝着上面粘上去了一些。

“哎哟!”几人都是一阵叫唤。

看着叶琼英束起的发尾吊上了几根红色的糖葫芦,姚满福跟姚丰收心虚地结巴起来: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叶琼英也感觉后头一阵坠力,将头发捞到前头一看,也是无奈:

“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也不知道我会突然朝后……算了,我去前头找家铺子借把剪子,将头发剪掉一些就行了。倒是可惜了你们的糖葫芦,待会儿我再给你们买几串吧!”

“不用不用!”兄弟两个赶忙拒绝,“这甜的吃一串就够了,待会儿琼英姐你再请我们吃别的吧!还是不要再买糖葫芦了。不过……你的头发,剪了没事儿吗?”

可不敢再买那么多糖葫芦了。

万一再把谁的都发给缠上去就不好办了。

现在,叶琼英的头发都还没解决好呢!

他们担忧也是正常的。

一般人家可不能轻易剪发,特别是女儿家。

安玉更是在一旁红了眼圈:

“姐姐,我……都怪安玉,我不该吓到姐姐的!安玉也剪掉头发赔给姐姐!”

叶琼英本来还愁头发上的糖葫芦不好弄下来呢,见他这样,连忙安慰:

“没事,不怪安玉,是姐姐大惊小怪犯了错,你别哭啊。正好,我这头发长了平时训练麻烦,早就想剪一剪了,倒是要谢谢安玉给我这个机会去修剪一下。

我又不是剃光头,只是将粘上糖葫芦的地方减下来,另外再修短一些就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你们就别瞎担心啦!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时间长了,这糖化的多了更不好办。”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才赶紧找起地方来。

还好,这附近就有一家裁缝店。

叶琼英顺利找到店家借了剪子,对方见她不方便,还特意主动帮忙,替她将糖葫芦从头发上给弄了下来,又将发尾给修剪好了。

除了比之前稍微短了一点点,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若是他们自个儿来,可不一定有店家这个手艺。

修剪完毕,店家收过剪刀,正要走开,大概是因为方才低身给叶琼英剪发尾的时间长了点儿,突然一站起来有些不稳当,她身体一晃,手里的剪子突然就擦过了叶琼英的手背。

一阵刺痛传来。

叶琼英低头一看,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不是很严重,却有血色渐渐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