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齐齐朝那边看去,便见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穿着一身软甲,朝着这边大步走来,而之前过去通传的小兵,正一路小跑着跟在此人身后。

那人本是一来就直冲着梁德海去的,谁知刚跑过叶琼英身边,这人脚步一顿。

下一秒,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紧盯着叶琼英和叶叔不放,仿佛是做梦一般。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转过身,后退了两步,又踉踉跄跄地上前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叶琼英身前:

“大姑娘!”

再听那声音,已经是带了哭腔。

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那张瘦削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仿佛十分悲戚的样子。

叶琼英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这……这是谁?

叶叔已经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这是袁武袁副将,与熊崽子一样,以前都是你父亲麾下的兵,你就叫他……”

“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副将了,”一旁的陈雄突然撇了撇嘴道,“现在,这军中只有袁将军。”

陈雄那语气分明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袁武却一脸大度,并不与他计较似的,当即匍匐而下,又对着叶琼英施了一个大礼:

“大姑娘,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怎样,我袁武永远是叶家军的一员,也永远认叶家为主!”

叶琼英没想到这人也是父亲的一员副将,当初或许也是来了京城的吧。

只是,比起陈雄的特色鲜明,其他人给叶琼英留下的印象实在有限,所以已经不记得了。

但知道对方身份后,叶琼英赶紧上前扶住了对方的胳膊,令其起身:

“袁将军何必如此,快快请起。你怎么说也是长辈,怎能跪拜于我?”

袁武被叶琼英扶起后,却是一脸自谦,抹了一把泪说道:

“自从将军去后,这大军上下乱作一团,袁武不才,便暂时挑起了这重担,幸得朝廷承认,如今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将军。

可是,即便如此,这叶家军永远是叶家军,我只是暂时接管罢了,大姑娘,您来了就最好了,不如……”

“袁将军哪里话,”叶琼英微笑道,“这叶家军是叶家组建不假,可更是陛下的军队,是大齐的军队,你也不必自谦。对了,这位是梁公公,乃天子近臣,袁将军应该拜的可不是我这个小辈,而是梁公公。”

袁武一愣,叹了口气,道:

“大姑娘,我知你处境艰难,如今很难相信我的话。可是,我会让你明白的,袁武依旧心向叶家。”

他走到一边,对着梁德海一拜:

“不知天使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梁德海并没有躲闪,等到袁武将这礼给行完整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起吧。杂家的行程保密,自然不是你能提前知晓的,这不是你的罪过。”

袁武见梁公公虽然傲气,却并不刁难人,便赶忙问道:

“公公,不知您这次过来是?”

梁公公摆了摆手:

“这倒是不急。你去将这军中的中郎将以上军职之人都聚集起来,等人到齐了,杂家再说。”

袁武一愣,想要再问,却见梁公公已经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乐意再说起更多信息,连忙低下头去:

“是,卑职这就去办。”

他又朝着叶琼英那边行了一礼,然后叫过一旁的小兵,吩咐道:

“带诸位去中营。”

说完后,这才终于急匆匆地走了。

那小兵也没想到来的人身份如此不同,不仅有从京中来的天子使臣,还有让袁将军都当众跪下的主儿?

这小兵显然是新来的,三年的时间,叶家的存在感仿佛还很重,又仿佛已经很淡了。

至少,这小兵看了这么一出,并没有反应过来叶琼英的身份。

虽然不知这些人具体是谁,可他也清楚,这里面没有一个是自己得罪得起的,赶紧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将几人往里面带。

和陈雄不一样,袁武显然是对军中的掌控力不弱。

所以,士兵见了陈雄带人过来,依旧能以军令为由将人拦下。

可袁武吩咐将人带进去,就没人说起要将梁公公以外的人拦在外面的话了。

走进军中,叶琼英见到了不少营帐,还有许多士兵正在训练中。

偶尔有人见到他们,特别是见到叶琼英这个女子后,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又被他们的教官给喊回去。

等到了地方,袁武已经将人叫来了,不知道正说些什么。

见他们过来,袁武连忙停下,又朝这边走来:

“天使,卑职已经将人聚齐了。”

“嗯,”梁公公此时可没有在叶家时和善的模样,一脸倨傲,看上去就像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近侍,并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的样子,“那咱家这就说正事儿吧。”

梁公公朝着叶琼英招了招手,让她同自己一起登上了台子。

一见叶琼英,台下那些等着的人就嘈杂起来。

很快,便听有人喊道:

“这是什么情况?竟然有人把女子带进军营来了,这是新来的军姬?脸蛋儿倒是不错,这身段儿嘛……还得爷们儿来试一试才知道咯!”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声,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叶琼英的身上,像是光用眼神就能扒下她身上的衣服。

叶琼英面无表情,很快就瞄准了刚才混在人群里说话的那人,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

下一刻,便听得人群里“哎哟”一声痛呼,和方才说话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众人朝那边看去,就见一个身形中等的男人捂着嘴痛呼着,等到他被旁人将手拿下来时,肿起来的嘴和瘸了两颗门牙的模样便也暴露人前。

而打肿他嘴巴又撞落了两颗牙齿的东西就在他脚边,竟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儿!

一群人惊诧地望向了台上站在梁公公身边的叶琼英。

“长着一张嘴,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叶琼英冷声道,“何况……叶家军中何时允许过军妓存在,我怎么不知道?”

“这当……”

“放肆!”就在那人长着流血的嘴正要说话时,袁武带着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知道这是谁吗,就敢胡言乱语!这可是叶家的嫡女,是叶家军正统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