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身子微怔了下，拉开明雪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刚坐下，苏澄就把一杯咖啡放在她眼前，讨好地冲着她眨了眨眼。
明嫣顿时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
“上头对包装设计不太满意，问你还有没备选方案？要不，你今天再做个不一样的包装风格？”
声音落下，明雪刚好拿着杯子走出办公室，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脚步一顿。
苏澄这会儿已经乖了不少，低声问：“姐，那你知道上头想要什么风格吗？”
“巴罗斯特的手绘风格。最新巴黎C家刚上市那款香水的包装就不错。”明雪抢白道。
苏澄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等明雪走进茶水间，她才压低声音对明嫣说。
“那个是出自国际大师的手绘啊！我怎么可能做到？说句难听的话，这是要个月薪三千的设计师，做出月入百万的大师才能做出来的包装设计啊！明嫣姐，你不觉得这很鬼扯吗？”
明嫣眉头紧拧。
她在研究产品包装的时候，也看过明雪说的那款设计，确实是精美又吸人眼球。但那种程度的设计，苏澄是做不到的。
这点她很清楚。
明雪几乎是给了个不可能的任务。
生怕再出什么岔子，明嫣借口公务外出，去了一趟霍氏。
她找的是当初跟她和秦素素接洽的投资部经理，谈裁员的问题。
根据明雪给她的文件，裁掉苏澄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28人的办公室，还要裁掉起码一半人数。
而接下来的裁员名单还要她和秦素素来拟定。
不说明嫣下不去这个手，就怕消息放出来，整个办公室里的员工都没心思工作，宛若一盘散沙。
这对欢颜产品要上市来说，是致命的。
明嫣刚坐下来，就阐明来意。
投资部的经理听完，婉拒了她。
“明小姐，裁员的事情，你恐怕还得跟霍总谈，我没这么大的权限。”
“但当初我们签订的合同里有一项就是要保持公司的稳定性。合同协议纠纷，我应该来找你。”明嫣并不想去找霍铮寒。
经理点了点头：“但是，明小姐，如果你细心点就会发现，其实后来改签的合同，跟你和王总之前签的合同有所不同。
之前王总的协议里规定，为了维护公司的稳定，不会裁员，且权限交在你们手里。
但你们跟我们霍氏改签的合同里……我们霍氏提高了投资的额度，同时也修改了相关的权益。
这条稳定公司的协议里……并没有明确表明，我们不能精简你们的架构。”
明嫣面色一白。
她和秦素素当初不是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差别，但看“维护公司稳定性”这几个关键字眼还在，就签了名。
毕竟当时，她们真的很急。
马上老王就要破产了，她们必须逮住霍氏这块跳板。
可没想到霍铮寒还是留了一手。
明嫣认命去找他。
刚敲开办公室的门，明嫣就对上他森冷的目光。
“怎么，商靳之满足不了你了吗？”
“工作的事情，自然得找霍总。”明嫣努力忽略霍铮寒的阴阳怪气。
霍铮寒冷嗤一声，目光跟着沉了几分。
“那什么事找商靳之？感情的事吗？”
霍铮寒情绪难得外放，目光沉炼如冰。
明嫣心口微颤，看来比起霍璟川，霍铮寒更介意的是商靳之。
“说话！”见明嫣迟迟没回应，霍铮寒的声调高了几分，“你到底清不清楚，商靳之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他在商场上一直死咬着我？”
明嫣本来是不想解释的，但想起刚刚苏澄还发微信跟她借钱，想着她的情况应该比中午说的还要糟糕，不然她不会朝自己开这个口，就耐着性子跟霍铮寒解释。
“首先，不是我主动去招惹商靳之。是商靳之来找我。在公司，你都拒绝不了，更何况是我。
其次，正因为你们两人是敌对的关系，这个时候你应该清楚他想要的是达到什么样效果。
如果你与我一直争吵不休，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听了这话，霍铮寒面上怒意消退了不少，但目光依旧如炬，声音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以后不许见他，不许跟他牵扯在一起。”
这话一如三年前的霸道。
但三年前，明嫣爱他，愿意惯着他。
但三年后，她就不想了。
“抱歉，这我不能做到。我是自由身，我有交友的权利。我能自己判断好坏，远离我不想交往的人，但我不能每件事都听你的。
霍铮寒，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是3年前那个什么都听你的小女孩了。”
刷一下，霍铮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为了这个人，你跟我闹？”
“霍总，我是来谈公事的。”明嫣尽可能把他的关注重点拉回来。
霍铮寒忽地被气笑，淡漠收回视线，边敲键盘边说。
“那没什么好谈的。官方的答案，相信吴经理已经给你了。”
“霍总，苏澄已经在重新修改设计方案了。她会努力做到霍氏也满意的。”明嫣努力想要帮苏澄再求一个机会。
“没必要。”霍铮寒头也不抬，语气极冷，“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没那么多时间等她成长。在这点上，我和明雪的意见一致。”
听到跟明雪意见一致，明嫣心口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是……再看一版方案，霍氏不会吃亏。”
“我的时间不宝贵？霍氏其他精英的员工时间不宝贵。再看一版明知道失败的方案，你怎么知道霍氏不会吃亏？”
明嫣顿时哑口无言。
霍铮寒声音重了几分：“你听着，苏澄是不可能设计出符合要求的方案。换掉！不要再浪费时间，直接重新找符合要求的新设计师。”
霍铮寒的态度没有任何退让，明嫣深吸一口气，问。
“那不是官方的说法呢？霍总，请问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苏澄？”明嫣打直球。
霍铮寒从文件中抬起头，嘴角勾起薄凉的角度：“怎么？明工又想找我卖了？
不需要我的时候说不要，喊我小叔子，需要我的时候，又要勾我？
你还真当我霍铮寒没脾气？你勾勾手，我就得脱裤子上？”
这话，说得极其羞辱，明嫣是无论如何也站不下去的。
“你无耻。”
丢下这三个字，明嫣转身离开。
出了霍氏，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
她抬头看向那些砸向她的细雨丝，只觉得宛若一根根银针，直直刺向她心口，浑身是满满的无力感，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种无论怎么使劲，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深深挫败感。
她原以为经过三年的努力，她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起码强大了许多。
可她到头来还是护不了自己想要护的人。
跟苏澄的认识，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那个时候，她刚搬出来，住在秦素素的公寓。
有一次，她产后抑郁犯了，莫名其妙跑到楼下想要淋雨，结果等要回去才发现自己手机和钥匙都没带，而秦素素出差了，不在本地。
她最后只能狼狈地躲在银行自助服务区里。苏澄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她搭话的，询问她的难处后，主动带她回出租屋，让她洗热水澡，让她穿自己的衣服，给了她片瓦遮身。
事后素素回来，明嫣拿到手机，坚持要给苏澄发小红包。
但苏澄死活不肯要，说像她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女孩，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取暖。
那次，明嫣就记下了这个人，等到她来公司应聘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聘下了苏澄。
雨越下越大，明嫣刚想要打车，头顶就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
她侧眸看了眼撑伞的男人，愣了下。
“商先生，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