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牢房内,一个老头子被推了出来。

叶锦潇望向他,看他面容挺和善的,六七十岁的年纪,但腰背硬挺,看起来身体状况不错。

微微一笑:“您这个年纪,应该有孙子了吧?”

林伯吓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交代,聿王妃,我交代!”

“嗯?”

她只是问问而已。

“求聿王妃放过我孙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在温柔乡的厨房里干活,可我每日的活计是为了给三楼的一位主子熬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近三年来,他领了重金,需守口如瓶。

可眼下情况,为了保护自己与家人,他不得不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叶锦潇来了兴趣:“熬药?”

如此说来,三楼的那位常年蛰伏于温柔乡内,便是此杀手组织的领头人。

“是什么药?”

林伯苦着一张脸:“三楼每日送来的药材都是配好的,碾成颗粒,我都不认识,但每次都会有一味紫色的药材。”

“那药材样子粗糙,像是树皮,却又散发着腐烂般的恶臭味,而且还……”

“聿王妃要寻的人是我!”

林伯话未尽,牢房内,一道声音突然冷冷打断。

一名青年男子提步,走到铁栏杆前。

他虽穿着简单布衣,可眉骨锋利,下盘沉稳,眼角带有狠意。

他翻起衣袖,扯下腕子上的系带,扬了起来。

红豆!

他的手腕上,系着一粒红豆。

风行瞧见此物,惊怔住:“相思门?”

叶锦潇疑问:“相思门?”

“王妃有所不知,相思门乃遍布大陆七国、大小各地的江湖组织,他们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江湖上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之地,可他们却又无处不在,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便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

“三年前,西部一个荒漠国的皇室内乱,还是相思门出手平定的。”

红豆乃相思之意。

一见红豆,便知相思门。

风行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妃怎么惹上这茬了?

这茬一旦碰上,就像被饿狼咬住一口,不死不休。

真会惹麻烦!

“想不到北燕皇室为了出这口恶气,竟然让相思门来杀你。”楚聿辞挑眉。

叶锦潇扭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尚可。”

他倒是直言不讳。

“北燕皇室若敢惹本王,到时直接两国大战,马上就要入冬了,南渊今年收成大,正是国富兵强粮草足的好时候,北燕国不至于犯这个蠢,这个时候跟南渊作对。”

“正好杀你泄泄火。”

“……”

看来她不受宠的消息,已经传到北燕去了。

但凡她是聿王宠妃,在聿王心中占有份量,对方也不敢下这个死手。

“本王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楚聿辞忽然笑吟吟。

恐怕没憋什么好屁。

叶锦潇面不改色:“什么提议?”

“留在聿王府,没人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伤你分毫。”男人唇角是笑着的,可说完后,心底竟有一丝紧张。

期待她的回答。

又有些害怕……

怕她倔强又桀骜,宁死都要跟他和离。

他不明白,他已经给了台阶,她为何不下?她想要的宠爱,他亦是能够给她。

叶锦潇冷笑一声,果然没憋好屁。

关在这座笼子里,不如去死。

“谈判。”

她直视青年男子,那腕子上悬着的红豆轻晃着,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纹路,似乎藏着某种符号。

青年男子声音无温:

“相思门一接任务,不死不休,从未毁约。”

他立直,目视前方:

“我已暴露,生死随意,其他的,无可奉告。”

“你们相思门的人倒是硬气,可你连我的条件都没听,怎知你们的主子会不会为我破例?”

青年男子忽然想笑。

为她破例?

“聿王妃倒是看得起自己。”

相思门发展多年,纵横江湖,遍布大陆,什么人没见过?

权、财、势、色,从不稀缺。

叶锦潇挽唇一笑,提步走到牢房铁栏杆前,对他道:“手伸出来。”

青年男子冷冷地看着她,未动。

“放心,我没有杀你的意思,抄封温柔乡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上你们,跟你们主子说两句话罢了。”

“你先看看我的条件,再决定拒绝与否,如何?”

青年男子皱眉。

葫芦里卖什么药?

片刻后,他缓缓扬起右手,摊开手心。

叶锦潇以食指作笔,落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移动,不紧不慢的写了三个字。

青年男子瞧见,浑身一震,惊恐地立即收回手:

“你!”

面前的女子仿佛已经不是聿王妃了,而是某种‘怪人’。

叶锦潇微微一笑:“倘若相思门愿与我谈判,我们各取所需,倘若不愿,我叶锦潇也并非怕事之人。”

目光落在他手上:

“把这个消息带给你们主子。”

青年男子攥紧右手,脸上有惊愕,意外等复杂之色。

楚聿辞目睹了这前后的变化,剑眉捏了起来。

叶锦潇跟此人说了什么?

她竟有让相思门改变主意的筹码?

据他所知,相思门神出鬼没,组织武力高强,财力雄厚,与各国皇室皆有牵扯,他都不一定能与相思门周旋上。

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可以把这些人都放了。”叶锦潇回头道。

立即放人,平定都城内的流言蜚语,连她都没想到一夜之间,楚聿辞会直接把温柔乡给抄了。

像个疯子。

楚聿辞刚想问一句‘你跟他说了什么’,话到嘴边收住了。

她八成不会告诉他。

他正色道:“不知那相思门门主是否愿意与你谈判,何不写封信去,印上我聿王府的府印,也算是一桩筹码?”

话落,击掌。

两名侍卫领命,速速备来笔墨纸砚。

叶锦潇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这么乐意帮我?”

而不是另有目的?

楚聿辞脸色一沉:“你顶着聿王妃的身份,荣辱皆与我聿王府挂钩,帮你收完这桩烂摊子,算是你在疫区研制解药的回报。“

“我自己能解决。”

“若非本王抄了温柔乡,你能这么快联系上相思门?你能解决?”

“……”

好吧。

叶锦潇提起笔来,沉吟道:“那我给相思门写封信,但你不准偷看。”

楚聿辞喉咙一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叶锦潇!”

“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

他岂会干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

她跟相思门说了什么,与他何干?

他根本不感兴趣!

叶锦潇单纯一笑,左手挡着信纸,右手落笔,拦得严严实实,飞快地写好后塞进信封里,交给青年男子。

“可以走了。”

青年男子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见聿王颔首放行,这才敢离去。

楚聿辞:“所有人都放了。”

“多谢聿王殿下!”

“原来真的有杀手……”

“谢谢聿王……”

大家感激。

原本是聿王滥用职权、私自抄封,变成保护百姓、缉拿杀手,局面扭转,民心立即反涨。

叶锦潇解决了此事,提步便离开。

“去哪?”楚聿辞下意识问道。

“勾男人,”叶锦潇回头,“一起吗?”

“……”

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聿辞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几分深邃。

他原本派了十余人,计划在三日之内,揪出温柔乡的底细,可她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竟能以一人之力,与相思门谈判。

她方才到底与那人说了什么?

“主子!”

风行离开片刻,又快速折回,带着那个相思门杀手。

“信。”

杀手一脸不耐烦。

明明放他走了,又把他半路截回来,只是为了看聿王妃写的信?

可聿王刚才不是声称自己君子坦****吗?

他手一伸,把信取了出来。

真不知这对夫妻在玩什么花样。

楚聿辞接过信,拆开一看内容,脸色狠狠一沉,差点没把信纸揉烂。

信纸上哪有什么内容?

只画着一只头上长角的大乌龟!

这个女人必是故意的!

叶锦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