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声,令叶锦潇下意识屏息。

叶七是死士,他的五感无疑是超出常人的敏锐,他嘴里的‘有人’恐怕并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旁边的楚聿辞意外的看了一眼叶锦潇。

屏息是习武之人才会的事,用于在特殊情况藏匿身形,可她怎么会?

根据调查,她根本没有习过武,也没习过医。

她到底是谁?

帐篷内没有点蜡烛,这里又处于最偏最安静的位置,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夜冥的耳。

他轻步靠近门帘,掀起一角。

不远处的夜色内,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楚聿辞沉眸。

竟然有人趁夜潜入疫区,恐怕这几人的目的不简单,结合他之前的猜测,这场疫病九成是有人刻意投放毒物。

叶锦潇压低嗓音:“跟上去看看。”

夜冥颔首,右手打了两个手势。

他在重病区待了六七日,熟悉这一块的地形,看这几人的潜行方向,他迅速的作出了一条路线。

一左一右,第五个帐篷绕行,前后夹击,将人拦住。

叶锦潇看懂了,点头会意。

“走。”

楚聿辞的剑眉拧了起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敢眉来眼去,这么快就忘记他方才的警告了?

忽然伸出右臂,拦住夜冥:“你去本王帐中通知风行。”

叶锦潇皱眉:“你干什么?”

“他这衣不蔽体的模样,还能指望他抓刺客?”他冷冷地讥讽。

叶锦潇扯唇:“也是,那我跟他一起去找风行。”

她刚要提步,楚聿辞一把扼住她的腕子,用力捏紧的力度几乎要将她捏碎!

“别惹恼本王。”

低沉的嗓音暗含警告,“耽误正事,你担不起这个责!”

叶锦潇反唇相讥:“既然是正事,那你刚才怎么没发现有人潜入?看来,你对疫病的事也并不怎么上心,还给自己贴上‘大好人’的标签,您可真会做戏。”

跟柳明月一模一样,都是演员。

怪不得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楚聿辞愠怒,“方才若非你恬不知耻的**,本王岂会受你影响,从而忽视外面的异动声?”

要不是她头上顶着聿王妃的身份,她的言行举止都影响着聿王府的声誉,他怎么会管她?

等他休了她后,她是死是活都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我**?那柳侧妃算什么?她整天聿辞哥哥长、聿辞哥哥短的,却没有对疫病作出任何贡献。”

还无时无刻的给她使袢子。

“她岂不是**的母猫,急不可耐的等着**?”

“你!”

这女人说话好生难听!

真不敢相信如此低俗的言语,竟是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的。

“你嫉妒她。”楚聿辞突然恍然大悟般。

叶锦潇:??

“呵,本王就知道你这女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所做的一切都是嫉妒月儿,太傅府怎么就养出了你这种妒妇?”

“??”

“月儿就说不出这般难听、恶毒的话,果然,一个女人的面孔有多嫉妒,便有多丑陋。”他讥讽的嗤声。

看她的眼神无比嫌恶,就像是在看病毒。

“……”

再这么说下去,某个男人恐怕要沉浸在自己无边的魅力里,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万千女人都得围着他团团转了。

叶锦潇恶寒的退开两步,懒得跟他争议,出了帐篷后,朝着那几个黑影的方向追去。

夜冥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去通知风行带人手。

楚聿辞跟了上去,见叶锦潇身形融入夜色时,懂得屏息遮藏,利用遮掩物徐徐前进,且身子轻盈得像猫儿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轻的体态,如此熟稔的潜伏动作,没有经过长期训练的话,根本不可能形成。

她的身上好像裹着一团迷雾,里面藏着他看不透的秘密。

不知何时起,她好像变得很陌生……

咔嚓!

忽然,叶锦潇没注意到天黑看不清,脚下不慎踩断半截枯枝。

前方的四个黑衣人警惕的一回首,这才觉察到已经暴露了,二话不多说,立马撤离。

“追!”

楚聿辞低喝一声,也不遮藏了,提起内力,径直追去。

叶锦潇的速度也不慢,快速穿梭在林间,借着苍茫的月光,出了重病区后,追进了深林里。

四个黑衣人跑得飞快,仿佛已经提前规划好了路线,撤离时如履平地。

楚聿辞卷起雄厚的内力,往前扫了一掌。

几人敏锐的避开,反倒惊飞了枝头的一群夜鸟,啪啪啪的拍着翅膀飞离枝头,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嘭!

一颗烟雾弹炸起,浓浓的白烟遮住视线。

待楚聿辞追去时,几人已经不见踪影。

叶锦潇稍微慢了些,跑到这里时,只剩楚聿辞一人,明显是追丢了。

他皱紧眉头,仔细看着地上的脚印,企图通过草地踩踏倒戈的痕迹找出那些人撤离的方向。

叶锦潇见了,讥笑一声。

楚聿辞抬头,“笑什么?”

“想不到堂堂聿王,会犯这么好笑的错误,你们习武之人内力雄厚,赶路时用的是轻功,一起一跃就能窜出去好几米,地上怎么会留下脚印?”她讥讽道。

“……”

这次,楚聿辞难得沉默。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疫病,”半晌,他抿唇,神色凝重,“有人故意投毒。”

这一点,叶锦潇之前就猜到了,今夜有人潜伏,则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本王定要将此人揪出来,亲手刃之,为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

叶锦潇侧眸,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聿王在南渊的名声很大,他年仅二十出头,就已经立下赫赫军功,为南渊收复了千里疆土,是年少成名的不败战神。

虽然在感情这方面眼盲心瞎,可为南渊、为百姓的那份心,众人有目共睹。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

“怀疑有何用?事事讲证据,若没有证据便挑起战端,南渊不仅吃了哑巴亏,还成了不占理的那一方。”楚聿辞嗓音冷冷。

叶锦潇本不想插手此事的。

可转念一想,她当初对聿王下药,嫁作聿王妃,如今又想和离,前前后后才三个月时间。

万一皇上认为她拿赐婚当作玩乐,想成亲就成亲,想和离就和离,一点都没把圣旨的权威放在眼里,一怒之下惩罚她,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她协助聿王解决疫病,破获此案,立下功劳,岂不是更有底气请求圣上,请旨和离?

她心里盘算着计划,眸光微转,看向枝头那些被惊醒的鸟儿。

忽然抓住楚聿辞的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