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宴!”

叶太傅一声令下,厨房的人鱼贯进出,端着精心制作的美酒佳肴,一道道的呈上来。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梁姨娘欢喜的抱着儿子的手臂,仔细的询问着此次南城之行。

云微微起身斟酒,伺候周到。

叶太傅邀请了十几个极为要好的同僚,家中齐聚,庆祝儿子升官之喜。

同僚举着酒杯,笑着道喜:

“叶大人教子有方……”

“恭喜恭喜……”

“叶二少爷年少有为,恭喜啊……”

叶太傅大口酒肉,笑得十分痛快:“同喜同喜……哈哈!同喜……张大人客气了……来,喝一杯!”

杯觥交错间,谢暖烟来了。

她站在正厅门口,看着这热闹的画面,以及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素来平和温婉的性格,第一次有了怒容:

“潇儿还未归家,老爷竟如此宽心?”

提到这被休的聿王妃……

十几个官员、一众下人,脸上各有异色。

叶太傅脸上的笑容微凝。

如此大好的日子,别来扫兴!

“此乃圣上旨意,岂是你我能制止的?你女儿不争气,得不到聿王宠爱,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老太太斜眼看去:“她没本事,坐不稳王妃之位,你这个当娘的倒是有本事窝里横。”

“真有本事,你冲聿王说去呀!”

梁姨娘手绢掩着嘴角,笑得娇媚:

“姐姐别急眼呀,要不……您去聿王府门外跪着,跪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聿王疼惜您是长辈,一个开恩,将四小姐重新纳回府。”

“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呀,折了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我的儿子,就是姐姐的儿子呀。”

梁姨娘笑得花枝乱颤,眉间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她的大儿子经商,二儿子是大理寺少卿,小儿子是军中主簿,谢暖烟的女儿却是个下堂妇。

哈哈哈!

真是丢脸丢到老祖宗那儿去了。

谢暖烟怒了。

女儿是她的底线!

“嫁进府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管家中事物,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供养着你们一大家子。”

“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你们敢忘恩负义,故意给我添堵,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双手一扬,便掀起桌子。

噼里啪啦!

砰砰砰!

一桌的美酒佳肴全部倾覆在地,撒的撒,碎的碎,惊得宾客们全部起了身,险些被砸到。

“你疯了!”

叶太傅瞠目。

反了!

造反了!

当着如此多同僚的面,还能被一个女人下了面子?

这话传出去,日后,他怎么在朝中当官?

“你这妇人,今日不好好打你一顿,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叶太傅怒极,扬起手来就是一个巴掌。

只是,那巴掌还未落下,门外,便突然冲进来一批穿着青黑色衣裳、腰环配剑的侍从,奔着整齐的步伐,为首的男人官服在身,头上的织金黑帽十分醒目。

督察院!

是督察院的人!

“史督使?”

叶太傅当即收手,笑着迎上前:“什么风把史督使吹来了?”

御史台从文,有劝谏君王、弹劾百官之权;而督察院则是从武,上督天子,下查百官。

朝中之人宁愿得罪王孙贵族,也万万不愿惹上这两个部门。

史督使冷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抽出袖中的稽查令。

“叶太傅,我收到举报,你贪污受贿,现奉命来查,还请配合。”

众人心神一震。

贪污受贿!

叶太傅面容乍然变了。

他确实有点小贪……但每一次都做得很干净,数额也不大,怎么会被查?

“史督使何出此言?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史督使卷起稽查令,收入袖中,语气冷淡:

“误会?”

哼!

来之前,他已经命人查过了。

“叶太傅,你身为文官,却收藏着价值数万的古字画,用着有价无市的玄龙焕墨;家中女眷日日穿金戴银,吃的也是山珍海味,这些银子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当然是拿谢暖烟的啊!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太傅可不能承认自己吃软饭。

他好面子。

“史督使有所不知,我那大儿子是经商的,家中开销多由长子承担。”

史督使不急。

扬手,从另一边衣袖里,取出一本簿子。

“这是户部的税收记录,上面记录着,这三年来,令郎每年的纳税不超万两,也就是说,他每年的营业额只有十余万两。”

“扣除人工、成本、铺面等费用,恐怕到手没有多少利润吧,怎么供得起你们一大家子奢靡的开销?”

“难不成……令郎瞒报盈利,偷税漏税?”

叶太傅神色大变。

不!

这话可不行胡说!

偷税漏税乃是大罪,要坐牢的!

“敢问叶大人,若非贪污受贿,那你的钱财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

叶太傅面容极其难看:“我……”

该死!

到底是谁举报了他?

“钱、钱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好意思说?

可,不能承认贪污,也不能承认偷税,被逼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启齿:

“家中的银钱,都是拿夫人的……”

谢暖烟当即惊讶道:

“老爷,您这话可不兴胡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银钱了?”

叶太傅忙道:

“就是你父亲每个月都会给你两万两零用钱,只不过你不管家,这钱就没有交到你手里,由梁姨娘管理,全部当做家用开销了。”

谢暖烟扭头就对史督使道:

“大人,没有这回事。”

“我爹要是真给我零花钱,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叶太傅眼睛顿时都睁大了。

谢暖烟!

闭嘴!

你在瞎说什么!

如果谢暖烟不点头,那家中奢靡的开销,银钱是从哪来的?

那岂不是就要查到他贪污受贿、以及大儿子偷税漏税头上?

“夫人,家里这些年来,确实用的是你的钱啊!”

谢暖烟一脸坚毅的摆手:“胡说,我都嫁人十多年了,嫁妆早花光了,哪有那么多钱?”

“夫人!”

“叶大人,你还敢在此狡辩!”

史督使厉声:“本官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贪污了多少银钱!”

“来人,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