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棠棠语速很慢,声音阴沉沉的,一双水眸带着寒光死死地盯着王书斌。

王书斌正巧扫见了她怀里死婴那红黑色的小脸蛋,顿时吓得抖了抖。

“有病吧你,神神鬼鬼地净会胡说八道!”

王书斌心神不安地跑到刘支书跟前,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陈锦棠转身将襁褓放在孙楠楠跟前。

十来分钟后,孙楠楠苏醒过来,放声大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刘婶儿:“孩子就在你身侧,你看看他。”

孙楠楠扭头看到了那巴掌大小的死婴,心如刀绞,热血一股股上涌,恨极了,也痛极了!

她侧身轻轻将襁褓抱进怀里,温柔地摸了摸死婴的额头,放声痛哭了一会儿,道:“刘婶儿,劳驾您帮我把他送走吧,让他入土为安……”

刘婶儿道:“你放心养着,我亲自送他上路。”

刘婶儿抱着襁褓,跟刘支书一道出了门,两人上了后山,把小小的襁褓放进了半山腰上的鸽子岩洞中。

香潭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早夭的婴孩不能入土,必须放进半山腰上的鸽子洞里。

传说鸽子洞里住着一位大慈大悲的菩萨,他会亲自将放进洞中的小婴孩带往神界,免去他轮回之苦。

陈锦棠给孙楠楠留下两颗补气血的丸药,嘱咐她等到明天再吃。

陈婶儿附身对孙楠楠道:“楠楠,不是婶儿说你,王书斌那种男人就不值当嫁!

我要是你,早就跟他离婚了!”

王书斌坐在堂屋里听得清楚,在心里骂道:我呸!老子早就想离婚了!

孙楠楠眼泪直流,咬牙切齿地说:“我跟王书斌不死不休!”

又抬起头对陈锦棠道:“锦棠,谢谢你!谢谢……”

陈锦棠:“你好好养着吧,有什么不适,可以来找我,我白天在镇政府,晚上回香潭村。”

孙楠楠哭着点头:“好,谢谢你……”

陈锦棠和陈婶儿出了东屋,王书斌假惺惺地说:“锦棠,陈婶儿,你们今天可给我们老王家立下大功了,我谢谢你们啊!”

陈婶儿:“王书斌,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恶,迟早会报应在你自己头上!”

说着,拽了陈锦棠便走。

待两人出了院门,走远后,王书斌对着两人的背影“呸”了一口,骂道:“多管闲事多吃屁!”

骂完后走进东屋,见孙楠楠正狠毒地瞪着自己,他心头一虚,故作恼怒地质问:“你瞪什么瞪?你自己没本事保不住孩子,谁也赖不着!”

孙楠楠痛苦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煮了挂面自己不吃,反而留给我吃,原来……”

王书斌抢过话头,骂道:“孙楠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是我让你吃那碗挂面的?

只能怪你自己嘴馋,天生饿死鬼投胎,见了吃食就没命似的,我出去撒泡尿的功夫,一碗挂面就被你偷吃了干净,你流产是你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谁也赖不着!”

王书斌骂完后,潇洒地转身出了门,直奔知青点,找他的相好去了。

孙楠楠气得又放声痛哭了一回。

昨天一大早,她看到灶台上放着一大碗细白的煮挂面,顿时嘴馋不已,她顿顿吃野菜配包谷面糊糊,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白面了,

看到煮挂面,犹如馋猫看到了小鱼干,再加上以为王书斌又背着自己开小灶,不由跟王书斌赌起气,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捧起饭碗将一碗挂面吃得干干净净。

她刚放下碗,王书斌就进厨房了,指着她骂“不要脸,馋嘴货!”

气得她跟王书斌大吵一架。

王书斌气呼呼地夺门而去。

她本来还为白吃了一碗挂面沾沾自喜,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她竟然腹痛难捱,开始出血……

这才反应过来王书斌是故意用那碗挂面陷害她……

孙楠楠拳头攥得很紧,暗暗发誓,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让王书斌血债血偿!

她的孩子,绝不能枉死!

陈锦棠回到秦家老宅,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五点钟了。

蒋老太太睡得正香,陈锦棠轻手轻脚爬上炕,头一挨着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早上八点钟,听到白微微在耳边说话,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锦棠,你昨晚偷牛去了?睡得这么沉,我都来了好半天了,你才醒。”

陈锦棠打了个哈欠,道:“比偷牛还累!”

她起床下了炕,闻到了煮玉米糊糊的甜香。

“好香啊,奶奶,你煮了玉米糊糊?”

蒋老太太正在厨房里忙活,闻言,慈爱地道:“锦棠小乖乖怎么起这么早?奶奶早饭还没做好呢,你再去躺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

白微微羡慕地说:“有奶奶宠着,可真幸福!”

陈锦棠从窗台上取了牙刷牙杯,拎起火炉上的水壶倒刷牙、洗脸水,她扭头笑道:“微微,让我奶奶给你也当奶奶好不好?”

白微微:“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锦棠笑得眉眼弯弯,“假如我奶奶嫁给了我师父,你又嫁给了刘小鹏,那我奶奶不就成了你奶奶?”

白微微大喜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她蹦蹦跳跳跑进厨房,蒋老太太正在切刚出锅的大锅盔,白微微从背后抱住她,笑道:“蒋奶奶,您真的愿意嫁给刘爷爷吗?

如果您嫁给刘爷爷,我嫁给刘小鹏,以后您就是我奶奶。”

蒋老太太笑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向刘老头求婚呢,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白微微放开蒋老太太,背着手道:“或许刘爷爷会先向您求婚呢!而我已经决定嫁给刘小鹏,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跟锦棠一样,都是您的乖乖孙媳妇,对不对啊?”

蒋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刮了刮白微微的鼻子,道:“先叫声奶奶听听!”

“奶奶!奶奶!奶奶!”

白微微一连甜甜地叫了三声,哄得蒋老太太心花怒放。

“好孩子,奶奶肯定会好好疼你的,来帮奶奶端饭端菜,咱们边吃饭边聊……”

白微微兴冲冲地端着玉米糊糊出了灶房,搁在堂屋的桌子上,

蒋老太太把切好的锅盔和酸菜炒腊肉也端了出来。

陈锦棠洗漱好后,三人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