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墨很想克制住心中的高兴,嘴唇紧紧抿着,不让情绪泄露,可他还是露出一抹笑来,握着林连翘的手走向舞池的中央。

他下意识地看向季聿白,向这位前男友哥宣告如今在林连翘身边的人是他裴斯墨。

季聿白人还没看到,他眼前就一暗。

林连翘本走得相当优雅沉稳,她和裴斯墨不是第一次跳这种交际舞,所以她很适应裴斯墨的速度。

可猝不及防的,林连翘被裴斯墨抬起的那只手被另外一个干燥炽热的手握住,身后有道炽热的身躯靠近,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从裴斯墨的手中抱开。

林连翘险些惊呼出声,又想到所在场合,不得不将即将出口的惊喊吞咽回去。

她扭头朝身后看去,闯进一双深邃如海,又如海底火山,时刻都准备的爆发。

早该想到会是他。

除了季聿白,没人敢在这种场合,对宴会主人翁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

季聿白低声说,“周围很多人都在看。”

这是交际舞,林连翘作为主人翁,她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有心之人的盯视之下。

她冷肃着表情,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裴斯墨。

舞曲在庄园里流淌,林连翘在音乐之中,跟随所有女式舞步一起,转了一圈,和季聿白面对面。

重新扣住她的腰,季聿白垂眸看着林连翘冷俏模样,周身围绕着她身上清冷的玉兰香,长久的思念,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她相会的场景,和此时此刻真正拥抱她,看她比起来都如隔靴搔痒。

季聿白不敢多用力,怕他搂得太紧,林连翘就如泡沫般在他面前散开。

他谨慎小心,几近贪婪的看着她。

林连翘没什么改变,若是强说变化。

她五官长得更开了,明艳美丽,犹如山巅白莲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季聿白自认为收敛,可他的目光灼热,扣着林连翘腰部的力量越来越重,几乎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全然不顾及四周的宾客与不停打量的目光。

林连翘又惊又怒,看向季聿白的目光愈发的冷凝。

即便被她如此注视,季聿白也未曾松开她,只沉声说,“抱歉,又用了不太好的手段。”

林连翘讥讽,“季少性格一如既往,年过三十,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她语气愈发淡漠,“你想发疯就去一边发,我与你无话可说,这场舞之后不要再纠缠不清,算是你我最后的体面。”

季聿白沉默地听完她的话,舞曲的音乐依旧在流淌,无声无息的灰暗气息在四周蔓延,林连翘不惧,只是冷漠旁观,打卡一般跳着这支交际舞。

音乐进行到一半,季聿白掐着她的腰,与一旁跳舞的人别无二致地带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安稳落地。

林连翘的手被他拉着,倒进季聿白的怀中,他猛然紧抱住林连翘,力道极大,迅速又让她难以逃脱。

“体面?”她听到季聿白低声轻笑地重复林连翘说的那个词。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要体面有什么用?”

“让你和那个小杂碎双宿双飞?”

嫉妒将他的眼眸浸染成了猩红色,遮蔽他的理智,燃烧他的伪装。

“他和你走到哪一步了?你和他是男女朋友?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了吗?”

音乐变得高涨,季聿白步步紧逼,迈近她,“我们还没分手,你和他谈朋友,林连翘你知不知道你在脚踏两只船?”

林连翘对他的蛮横毫不讲理感到气愤,可她已经不是那个被简单几句话就挑得怒火中烧,毫无理智地骂回去的少女。

她淡漠反讽,“打听这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守身如玉吗?”林连翘耻笑,“我找的男朋友,活只会比你好。”

一曲终了,季聿白理智焚烧,所有的弦都断了。

林连翘从他手中挣开,扭身往舞池外走,“季少,都是成年人,想法别太幼稚了。”

裴斯墨看到林连翘沉着脸从舞池里走出来,立刻赶上去,“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林连翘面露疲倦,“小墨,很抱歉,我不想跳舞了。”

裴斯墨看了一眼面沉如水,宛如有火在焚烧的季聿白一眼,冷哼一声,十分关切地对林连翘说,“是不是累了?没关系,以后我们跳舞的机会还有很多,姐姐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送你去休息。”

裴斯墨快步走到林老先生身边,说了一句话,林老先生看向林连翘,点点头,让他带林连翘去休息。

二人进了屋内,林连翘坐在不对外开放的小会客厅里,裴斯墨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林连翘喝下去,“他是不是还对你贼心不死?”

林连翘喝水的动作一顿,“你在说什么?”

裴斯墨抿着唇,看着她说,“我都知道,季聿白是你的前男友了。”

“三年前你酒精过敏治好,我们去酒吧喝酒,回去的路上,你梦呓般喊了一个名字,就是季聿白。”

林连翘微怔,裴斯墨语气不善地继续说,“那天姓简的混蛋,也说了季聿白的名字。”

“姐姐,今天他看你的目光都很不对劲,刚才把你从我手里带走,显然还没死心。”

林连翘略显疲倦地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声音里多了一些不耐,“小墨,别再说他了。”

裴斯墨沉默地看着她。

他蹲下来,靠近林连翘。

姐姐的手近在咫尺,裴斯墨却不敢去握。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裴斯墨声音飘忽,“姐姐,忘了他吧。”

晚上十一点,送走所有客人,裴斯墨也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明天还要上班,林家这里距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远。

林连翘终于能够休息。

她将裙子换下来,整个人躺在浴缸里,丰富的泡沫遮住她水下姣美有致的身躯,枕在浴缸上的脑袋微微仰着,长长舒气。

这一天终于快要结束了。

差点睡着时,林连翘终于从浴缸里出来,洗净身上泡沫,穿着浴袍往外走。

忽然。

身后一道炽热的身躯贴上,把她抱得极紧。

热情的吐息落在她的脖颈上,那温度让林连翘熟悉不已!

她勃然大怒,美眸之中藏着火,愤怒地瞪向竟然敢潜进林家的登徒子!

季聿白将她整个人抵在门上,不曾言语,也不愿听从林连翘口中吐出的讥讽言语,寻着她的唇低头亲去——

林连翘手脚并用地踢他踹他打他,挣扎的动作松动了她的浴袍,腰间系带松开,衣襟从肩头滑落,露出带点红晕的肩头与雪白的肌肤。

她愤愤咬向季聿白放肆的唇,咬得他吃痛出了血。

季聿白松开她,淡金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富丽堂皇,他舔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将冒出的血珠卷走。看向林连翘眸子里全是偏执疯狂。

“你六年没用过我,怎么知道别人的活比我好?”

“再尝尝它是什么滋味你重新做一下对比?”

彻底散开的浴袍倒是方便了季聿白,手掌落在那温润如玉般光泽的肌肤,他就像渴求到极致美食的老饕,眸中的疯狂更甚。

季聿白低下头,林连翘躲开他的吻,他就耳垂,脖子,肩膀,一下一下亲着,死死禁锢住她的手脚。

“你想在这里强**吗?”林连翘冷漠说。

季聿白动作一滞,心中不停刺痛。

低沉的嗓音多了些嘶哑,他放软了语气,“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细妹,我真的很想你。”

“以前是我不对,没有提早发现季画生的拙劣心思,让他威胁你,胁迫你。”

“翘翘。”季聿白如得新生一般,将林连翘抱紧,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只觉自己得了皮肤饥渴症,只想和她在一起,“我知道错了,别离开我。”

林连翘看着他,“季聿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季聿白一静。

林连翘淡笑,说,“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吧,到现在依旧缠我,不过是因为你于心不甘,不甘我竟然敢跳河,敢对你不闻不问六年。”

季聿白皱眉,“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潜藏到林家,躲在我的房间里,像个随时都准备**的公狗一样打算强**,你反省六年,嘴上说着错了,最终只反省出这些吗?”

季聿白:“……”

此时此刻两人的情形,就如林连翘所说的那样,季聿白好像是那入室采花的强奸犯,满脑子都只有下半身和女人。

他略有些茫然无措。

为什么躲在这儿等她?

因为他被林连翘的话激怒,以为裴斯墨会和她一起回到卧室里休息,以为他们今晚过起他对林连翘空缺六年里不知多少次的缠绵。

季聿白嫉妒到眼红,只是想一想,心脏就被人死死攥紧,撕裂成八瓣。

裴斯墨那小杂种怎么敢?

他怎么配!

而今,季聿白一腔妒火被林连翘轻飘飘几句话泼得七零八落,再无一点起伏。

他沉默地看着林连翘,提起她的浴袍,交叠在一起,将她姣美的身躯全部遮住。

认真又缓慢地将浴袍带系上。

男人沉默失落,林连翘看着他这副模样,抬手将他的手臂打开。

“别在这里装大尾巴狼,我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季聿白深深地注视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你离开了六年,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了解,翘翘,我改了很多。”

“你和裴斯墨谈恋爱让我嫉妒,愤怒,产生危机感,才做了躲在你的卧室等你这么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翘翘,我从来没想过再伤害你。”

“就算你和他结婚,我也没想过放手。”季聿白压低声音,“翘翘,我是认真的。”

“抱歉,让你受惊了。”他的目光转移到林连翘的头发上,“头发还没干,吹干再睡。”

说完,他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门应声关闭,林连翘将眸底情绪尽数收敛,缓走了两步,把自己扔进大床里。

季聿白。

阴魂不散。

她恨恨往枕头上使劲锤了两下。

……

季聿白离开林家,返回自己的别墅。

一开灯,季聿白就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老者。

是薛老。

季聿白平静地走过去,“阿公,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薛老抬眸,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被林连翘咬了一口的嘴唇上,“你去找了林连翘?”

季聿白沉默不语。

薛老,“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比林连翘更漂亮的女人了?让你这么对她念念不忘?”

季聿白,“我要的只有她。”

薛老冷笑,“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季聿白再次沉默。

“且不说她如今的地位,老林已经看中了她身边的那个小男朋友,老林对你,对季家意见颇深,你觉得就老林那一个人,能同意你和她在一起?”

“退一万步,就算你和林连翘旧情复燃,季邦则,和老季这些知道你和林连翘以前情况的人,会同意你娶林连翘吗?”

两个问题,几乎是两座大山,死死压在季聿白的肩头。

而今他考虑不了那么多。

如果她都跟别人跑了,那一切假设全部不存在。

他只要林连翘。

“阿公,我的感情问题,您不需要担心。”季聿白语气平静,“我和安吉拉不可能,您不必再让她来找我,我不会见她,也不可能和她结婚。”

薛老气的直拍桌子,“阿白!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季聿白说,“您颐养百年,福如东海。”

薛老直瞪眼。

有你这个外孙,真是我的好福气!

他管不了季聿白,气呼呼地走了。

季聿白沉重地坐在沙发上。

脑子里全都是林连翘和裴斯墨。

季聿白最后对林连翘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真的结了婚,那他也不会放手。

裴斯墨那小杂种,永远都不可能霸占林连翘。

*

有这场晚宴铺垫,港城媒体开始宣传际和董事长换人的消息。

而际和,更是早早就得到了通知。

今天早上际和总公司所有人都在等这位林家大小姐到来。

其中,自然也不可能遗漏跟着林老先生走南闯北,把际和做大做强的一些老臣。

如今际和表面上都是支持林老先生,其实早早就分成了四派。

其中,林连翘和刘青山所带代表的子公司自成一派,因为际和子公司都听林连翘的。

际和总公司内,忠心耿耿跟随林老先生的义子所代表的秘书部忠于林老先生,这是林老先生一派。

第三个派别,就是林老先生的至交好友,王克一派。

第四个,则是林老先生的儿媳妇井芸柔带着嫁妆加入际和,安排自己娘家到际和上班的井家一干人。

总公司内三大派系中,最讨厌林连翘的,莫过于井芸柔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