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医生围着季聿白,确定了他的伤势没有多大问题之后,乱糟糟的病房才安静下来。

季聿白到底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手术过后伤口没有发炎,也没有其他炎症的症状,便代表着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坐在病**,季聿白目光追着林连翘离开病房,他的助理将他昏迷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当然也包括,林连翘紧盯着季博识一家不放,让黄家现任ceo与总经理之间的秘闻广而告之,联合港城那边际和的关系与薛家,把季画生买通的货车司机的丈夫女儿控制起来,偷梁换柱的钓鱼等等……

“季老先生和总经理今天都来找林小姐了,似乎想求和,被林小姐拒绝了。”

助理小声添了一句。

林连翘和季老先生,季邦则之间的对话季聿白听到了,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侧头望着助理,“我让你保管的东西呢?给她了吗?”

助理一愣,将包里放着的一个u盘拿了出来,说道,“没……没有。”

季聿白便淡笑,“你觉得我给你这个是让你干什么的?”

助理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在季聿白明明没有太多压迫感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注视下,助理抓着那u盘,想也没想的认错,“对不起,季总,是我太想当然了,我以为再怎么样季副总也是您的叔……”

都是亲戚,没必要弄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更何况,就算季聿白在和林连翘谈恋爱,那也不能把自家的秘密送给对方。

“把它拿给老先生。”季聿白打断他,“不要和我解释这么多。”

助理脸色变得白了一些,“……是。”

等助理离开,特助又走进来,“季总,林小姐让我们收拾出来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拿了一个平板到季聿白的面前,季聿白正看着,林连翘也回来了。

她目光一转,落在季聿白身上。

特助很识趣,林连翘一进来,凑近季聿白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季聿白顿了顿,平静的神色略有改变。

特助往后一退,恭恭敬敬的和林连翘打了招呼,从房间里离开。

“他在和你说什么?”

林连翘走到了病床前。

季聿白把手中的平板放下,抬手拉住林连翘的胳膊,将她拉过来。

“干什么?你才刚刚醒来没多久。”林连翘一抬手糊在他的脸上。

“没想亲你。”季聿白无言,抓住她的手,“坐这儿。”

林连翘侧坐在床边,松开她的手,季聿白的手抓住林连翘的白色衣服,往上挑。

林连翘:“?”

“还说没想干什么!”林连翘立刻挡住他的动作,怒视他,“就算我让你,你能提枪干吗?”

季聿白:“……”

他好气又好笑的将手按在她的身上,肋骨处,力道不大。

林连翘又清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空****的,身上一点赘肉也没有。

轻微的疼痛林连翘脸色变了又变。

“早知道你这么想,在我耳边多念叨几句,我听见了一定早早就醒过来。”季聿白捏住她的鼻子,“现在知道痛了?”

林连翘垂着眼眸没说话。

“我的伤养两天就好了,肋骨断了是能两三天就好的吗?”季聿白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那怎么办?”林连翘熬的布满红血丝眼睛几乎要看不出眼白,眼下的青黑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我太愤怒了,太生气了。”

“我只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不尽快去做,他们一定会逃过惩罚,依旧逍遥法外。”

“你没有醒,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触摸着她明显又瘦小了一圈的脸,季聿白胸口隐隐作痛,大拇指轻轻摩擦林连翘的苍白的脸庞,他让出了病床的位置,艰难开口,“过来躺这里。”

林连翘脱掉了鞋子,钻进他的被中。

豪华单人间的病床本就是双人床的样式,看着她躺好,季聿白的大掌落在她的眼眸上,嗓音低沉的温和开口,“睡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长睫在他手心轻颤,像是小刷子一样的滑过,林连翘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没有五分钟,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季聿白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将平板拿过来,一只手继续翻看林连翘让人调查的东西。

林连翘很聪明,想要学习对付人的手段,几乎不需要太艰难的过程。

加之季聿白的特助任由林连翘驱使,她周围的助力,都成为了她的手眼,为她编织复仇的大网,将季博识,季画生,季宝珠,乃至于黄家,与这件事情所有有关联的人都黏在大网上。

越是用力挣扎,那网便束缚得更厉害,将人困得越紧。

平板上展示出来的一切,无比清晰的向季聿白坦露了盛怒,充满仇恨的林连翘是什么模样。

不多时,他将手中的平板扔掉,去看熟睡中的林连翘。

别说林连翘身边的助理周明,就连季聿白都没见过林连翘这般仇恨,这般愤怒过。

他不是没有招惹过林连翘生气。

她生起气来,会和他争吵,会张嘴咬他,还会提着行李箱走人。

可她不会生气到一点余地都不留,而这一次,她谁也不打算放过。

手指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姑娘被摸得不舒服,皱着秀眉,不太高兴的拱了拱鼻子。

季聿白轻笑了一声,腰腹的伤口被扯动,有些疼,心中却几乎被酸胀填满。

林连翘正在睡,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她勉强睁开眼睛,对上了季聿白那张放大到眼前的脸庞。

林连翘咬他,含糊不清的说,“你不是不打算亲我吗?”

“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季聿白哑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控制住我的念头,那会儿我很想很想亲你。”

“……”林连翘迷糊的问,“什么事情?”

季聿白在她唇上又嘬了一口,“很喜欢你。”

林连翘:“……”

她骂了一句,“神经。”

“我都答应了你的求婚了,你今天想起来吗?”

季聿白便闷声笑了出来。

两人受伤的受伤,骨折的骨折,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季聿白的伤口恢复,林连翘的骨折还没完全康复。

季聿白将林连翘还未做完的复仇接过手,他的行动比林连翘的手段还要狠辣。

他深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理念,只动季博识和季画生以及与季宝珠有关联的黄家并不能做到斩草除根。

他甚至动手割除了季博识的妻子娘家的势力范围,将和季博识有关联的人都动手清除。

季老先生对于季聿白的动作,没有任何表态,有人在季家祖宅外求饶,季老先生紧闭房门,谁也不见。

至于季邦则……

他早就被林连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指出自己不孕不育,甚至硬不起来之后,便更加的惶恐与失态,甚至连寰宇都不去了。

等季聿白再次返回寰宇时,他成了寰宇真正的话事人。

有人目睹了这一切,在背后说,林连翘费尽心力的复仇,其实是给季聿白做了嫁衣,她斗倒了寰宇的三足鼎立的两足,直接把季聿白保送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些话被传到了林连翘的耳中,林连翘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她不管解决了季博识等人会给谁提供帮助,亦或者能让谁飞黄腾达。

当然,如果是季聿白能够借此更上一层楼,她当然高兴。

和季聿白结婚的人是她,又不是别人。

更何况,林连翘有自己的事业,那些利益惠及不到林连翘,她也不在意。

判决出来的那天,林连翘的肋骨恢复,去医院进行了复查,和季聿白一起去看。

在法院碰见了季宝珠。

她没有怀孕,更没有做出对黄家极有贡献的事情,在黄家的劣迹与季博识的倒台同时发生之后,季宝珠就被黄家踢出了家门。

在季家,季聿白容不下她,她去投奔外公外婆,可她的外家……也被季聿白给搞得支离破碎。

季宝珠无处可去,又被人给骗走了几千万的财产,现在只身上那身足以称得上体面的高定衣裙,让她看上去还有些优雅。

看到季聿白和林连翘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季宝珠的脸都气僵了。

林连翘看到季宝珠了,但她只是淡淡扫了季宝珠一眼,很平静的收回目光与季聿白并肩走进了法院。

坐在席上,林连翘和季聿白一起听了法官念对季博识与季画生的审判。

一个无期,一个被判了二十五年。

季宝珠听完,整个人都绝望了。

她觉得就算是父亲或者哥哥还能出来,那她就还有翻身的余地,可现在……她要等上二十五年才能等到哥哥从监狱里出来。

二十五年,她那时都快六十岁了!

那么大的人她还拿什么和季聿白,林连翘争斗?

林连翘和季聿白并没有等正常审判结束,听完判决之后,季聿白便护着林连翘往外走。

季画生身上穿着劳服,神情看上去很是恍忽不定。

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扭了头,却看到一高一低的背影,从门口往外走,大门外泄露刺眼的光亮,将他们笼罩。

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亦或者……

从来没有赢过。

劳斯莱斯回到了格湾安区,林连翘无事一身轻松的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轻软的语气拉长了音调,“终于结束了。”

季聿白从背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就是可惜了季画生只在里面待了二十五年。”

林连翘扭头,眨了眨眼睛,“那怎么办呢?”

季聿白轻笑,“他不会出来的。”

林连翘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季画生其实最恨的人是你。”

季聿白没问出声,只是扬了扬眉,林连翘就继续说道,“他未必真是因为喜欢我才以此为威胁来让我踏入他的牢笼,他或许看出来你真喜欢我,所以想从你手中夺走你喜欢的东西,这让他会有更多的快感。”

“这一个变态才会有的想法。”

林连翘有理有据的说,“那天晚上在山林中也是,他嘴里说着想折磨我的话,但其实最后一句,还是要把我的惨状,拿给你看。”

季聿白也幡然想明白了什么,侧低头在她的发上亲了亲,低声说,“看来你遭受的无妄之灾,是被我牵连了。”

“我的确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他不太合。”季聿白说,“以前我在港城养过一只小猫,它很粘我,回到京市为爷爷过生日时,我将它带到了京市。”

那猫性格烈得很,除了季聿白谁也不给碰,那猫还会抓人,冲着人哈气。

季画生有一次想碰那只猫,就被猫狠狠哈了一顿,他不信邪,非要抓,及时赶回来的季聿白厉声呵斥了他,将猫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冷冷说,“我的猫不许别人碰。”

季画生表面上看上去,的确没有再碰那只猫的打算。

可临到季聿白要离开京市返回港城时,他跟着母亲出去拜访人。

再回来时,却在自己的卧室……看到了被肢解的猫儿的残肢。

林连翘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是季画生做的?”

季聿白淡淡扯唇,“我知道是他做的,那只猫的残肢上残留着黄色的颜料,整个季家,只有季画生画画。”

“但我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同样是季家的少爷,爷爷不会为了一只猫去惩戒季画生。”

但他自己能惩戒季画生。

他临走之前,亲手狠狠的揍了季画生一顿,把他引以为傲的那幅画同样用刀子划成了稀巴烂。

林老先生同样没有太过生气。

毕竟他不会为了一幅画而惩戒季聿白。

“你们的梁子就是从那时候结下的吗?”

季聿白平静的点头,又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以后季画生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林连翘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又没有怕他,他就算再来一次两次,我还是会狠狠的教训他,让他知道我不是那种能够任人摆布的人。”

季聿白闻言,不禁笑了出来,“哪有人能摆布你?”

林连翘扬了扬脑袋。

看着季聿白,林连翘忽然说,“要不然,我们去一趟民政局吧。”

季聿白为之一震,低头看她,话语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半晌,才开口,“你说什么?”

林连翘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五分钟,过期不候哦。”

季聿白倏地收紧抱她的力道,一边寻她的唇,一边说,“五分钟,够我亲你的时间吗?”

他抬手把林连翘的身份证拿走,给了她一个无比热情的吻,两分钟。

他把握得刚刚好,紧接着,便风一样跑进了卧室,换了一身让他愈发年轻英俊的西装,找出了身份证,户口本。

季聿白又跑回来,问林连翘,“你的户口本呢?”

林连翘眨了眨眼睛,拉长了音调,“好像……在澜市。”

季聿白:“……”

他抓住林连翘的手,一字一句,“现在,立刻就去澜市。”

林连翘,“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季聿白,“怕你反悔。”

“我不会反悔。”林连翘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会一直对我好的话。”

季聿白心想,那你这辈子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