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国公府内均是风平浪静。
洛宗泽安静地待在外院养伤。
洛云娇亦是安分地窝在芙蓉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氏更是因为七十几万两银子的事情,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似是有意躲着洛云棠。
唯有几位族老夫人每日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地前往荷韵院催债。
“刘氏,剩下的银子都凑齐了吗?”一位族老夫人不耐烦地问道。
她们这几人都已年过半百,若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谁有那个精力没日没夜地跑来催债?
这国公府二房也忒厚脸皮了,贪财的名声在洛氏一族都传开了,这对夫妇竟还沉得住气,拖着不还钱。
可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嫂子,我已经拿了二十万两给洛云棠了。”刘氏怒火攻心,嘴角长了两个大大的燎泡,一说话就钻心的疼。
只是洛宗泽百般叮嘱不可再得罪族里的人,这才耐着性子陪坐着。
另一位族老夫人看不上刘氏的死皮赖脸,冷着脸反驳,“国公爷当初大婚时,我们可都是来喝喜酒的。”
“国公夫人的嫁妆全是稀世珍品,宫里头更是单独赏赐了一份。俱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云棠丫头只让你们还银子,已算客气了。”
刘氏受尽冷眼,又被言语奚落,气得只差翻白眼。
第三位族老夫人加入到讨伐的队伍中,“为着卫国公府的名声、你们二房的脸面,我们拦着云棠丫头没有报官,可你们却一拖再拖。”
“怎么,就这么喜欢当老赖?”
见几人在自己身上按上‘老赖’这等粗俗下贱的词,刘氏面显怒色,“嫂子,你们怎么说话的?我敬你们是嫂子才以礼相待,你们却恶语相向。”
“侵吞兄嫂家产的事情都做得出,几句难听话就听不得了?”第四位族老夫人发挥她的战力,冷笑着讥讽道。
“你们……”欺人太甚,刘氏气得脸色发白。
“你有这和我们斗嘴的功夫,都能把欠银凑齐了。”第一位族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追讨银子。
刘氏只觉口中发苦,面现为难之色。
几十万两银子,让她一个人如何在短时间内凑齐?
本想先将为云娇备好的嫁妆拿来顶一下,被那丫头发现后,如今死死地守着库房,不让自己靠近半分。
为儿子备下的银钱是更不能挪用的,否则云烨定会闹翻天。
至于洛宗泽,手上明明握着一大笔银钱,却只一个劲地让自己掏银子。
还有个薛老姨娘,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还那么贪财,死守着那堆金银首饰不松手。
越想越气,刘氏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只低头喝茶安静陪坐。
几位夫人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知道这银子一时半会是要不回来了。
厅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几人互相打着眉眼官司,思忖着换一个角度要银子。
‘噹噹噹……噹噹噹……’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锣打鼓声。
惊得众人纷纷抬起了头,好奇地往外望去。
“陈嬷嬷,出了何事?”刘氏出声问道,心烦意燥地放下茶盏。
“二夫人,不好了……”陈嬷嬷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位族老夫人训斥道。
如今她们看刘氏不顺眼,连带着也瞧不上刘氏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一个个看着就是没规矩的。
刘氏懒得跟她们置气,只盯着陈嬷嬷慌乱的表情,皱眉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陈嬷嬷来不及喘口气,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大小姐方才命人敲锣打鼓地出府了,说是要去您娘家和薛老姨娘娘家要债。”
“什么!”
这回,别说刘氏,就连几位族老夫人也被惊得齐齐站了起来。
刘氏神情恍惚了片刻,身子不由得晃了下,随后尖锐地骂道:“洛云棠不要脸了?她是不是疯了?”
“她讨要自家的银子有何不要脸了?只有欠债不还的才不要脸。”一位族老夫人出言反击,只是面色却沉了下来。
真如族长所言,洛云棠这丫头手段强硬激烈,全不似她祖父温和知礼。
闹得全京城人尽皆知,不但丢尽洛氏的脸面,就怕还会影响洛氏子弟今年的秋闱。
几位夫人家中都是有下场参考的孩子,岂能不担心这一点?
不行,决不能让洛云棠把事情闹出国公府。
几人丢下刘氏,匆匆往外赶去。
越是靠近国公府大门,叮叮当当敲打之声越大。
此时,国公府的大门内侧,已经乌泱泱地聚集了一大群人。
洛雨面无表情地领着十几个侍卫看押着朱婆子等人,敲锣打鼓地打算出府。
族长看到此景差点晕过去,这是明晃晃地告知世人,国公府子嗣不和啊。
“胡闹!这是国公府,不是戏班子,快住手!”族长气得胡须乱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使劲地敲着手上的拐杖。
“停!”洛雨出声,十几个侍卫立即停下了下来。
族长深吸口气,环顾四周,问道:“云棠丫头呢?二房呢?季氏呢?如今是她管家,怎么管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族长。”洛云棠站在人群后轻声应道。
众人见识了她的手段,忙让开路。
洛云棠浅笑着走过来,询问道:“不知族长叫我有何事?”
说完,洛云棠灵动的黑眸往人群一扫,招呼道:“咦,二叔、二婶别站那么远啊,族长叫你们呢。”
洛宗泽和刘氏站在人群不起眼的地方,依旧被洛云棠一眼看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族长缓了缓神,沉声问道:“三日已过,你们的银钱都凑齐了吗?”
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被问责,洛宗泽只觉颜面全无,铁青着脸暗瞪了刘氏一眼,略微尴尬地回了声,“不曾。”
族长岂会不知他们没有凑齐,只是为了安抚住洛云棠,不让她做出过激的举动,不得不多问一句。
“是不曾还是根本没有?”一声嗤笑传来,洛云棠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