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宴,在各怀心思的沉默中用完。
所有人拜别元太后,逐一退出大殿,各自回家。
韩国公夫人紧跟着元太后回到凤安宫。
钱氏尚未站稳,迎面飞来一只茶盏,重重砸在脚边。
四溅的瓷器惊地钱氏猛地倒退三步,惶恐不安地站在不远处不敢开口。
“你脖子上架着的是什么?怎么可以这般蠢?”盛怒之下,元太后指着钱氏,当着众多宫人的面直接开骂。
吴嬷嬷见状,忙挥手让其余人退下,只留自己在殿内伺候。
钱氏赶忙跪下,眼中含泪地请罪道:“臣妾惶恐。”
“你是什么身份?跟个臭丫头有什么好说的?还在那么多官家夫人面前斗起了嘴,你的体面还要不要?”元太后气得恨不得劈开这个蠢货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举办此宴,本是想替靖王拉拢各家女眷。
为了今日的晚宴,自己都未让皇后等后宫嫔妃参宴。
结果这个蠢货,自视过高,在众多夫人面前摆谱,又当众和一个小丫头斗了起来。
真是蠢出天际,被洛云棠诱导了言论,让那个小丫头顺理成章地提到京兆府。
差点把所有的官家夫人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自己的一番心血,都让这个蠢货给毁了。
她的弟弟,怎么就喜欢这个草包美人?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元太后不是男子,美人落泪会怜香惜玉。
若非钱氏是亲弟媳,又不能随意更换韩国公夫人,元太后早就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太后太后,臣妾知错了。”钱氏虽笨,但太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却让她浑身一凛。
手脚并用地爬到太后脚边,钱氏哭着叫屈,“太后,臣妾知错了,臣妾也不知洛云棠如此狡猾。”
哭喊间,钱氏小心翼翼地觑了太后一眼,见太后余怒未消,再接再厉地哭喊,“臣妾也不知那小丫头竟然会一步步挖下陷阱让臣妾跳下去。”
“太后,臣妾实在是冤枉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说完,钱氏不敢再大喊大叫,只低低抽泣着。
元太后的心思却转到了洛云棠身上。
被洛宣一手带大的卫国公府嫡长女,果然跟她祖父一样讨厌。
洛宣死都死了,竟然还留下这么一个专给他们母子使绊子的孙女。
洛宗泽、宋衍之这两个蠢东西,交代他们的事情,没有一件事办妥的。
元太后心累地揉了揉额角,厌烦地挥了下手,“滚回韩国公府,若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进宫了。”
钱氏被训得面色惨白,不敢辩驳,行礼后匆匆退了下去。
“太后,喝口茶消消气。”吴嬷嬷暗叹口气,低声宽慰着太后,“国公夫人行事虽鲁莽了些,但好歹人单纯,一心挂在国公身上。”
吴嬷嬷只能如此说,否则太后韩国公这对姐弟定会为了钱氏起争执,于靖王大事无益。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元太后听完吴嬷嬷的话,灵机一动,一个计划在脑中浮现。
“皇帝已经在公然拉拢卫国公府了,否则岂会迫不及待地让洛宗淮官复原职。”
“既然洛云棠看不上宋衍之,那让她成为靖王侧妃,如何?”
洛宗淮再厉害,将来卫国公府分家,他也只能是旁支。
洛宗远这一支就不一样,即便分家,亦是卫国公府嫡支。
让尧儿纳洛云棠为侧妃,等于替卫国公府做了选择。
为了尧儿的大业,让她低一次头又如何?
将来尧儿成事,杀了就是。
之前她被洛宣洛云棠这对祖孙气得失了心智,如今细细盘算,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吴嬷嬷不敢随意插话,却知要行此事定会困难重重。
不说卫国公府是否愿意,玉晋帝那关就过不了。
看着元太后为靖王殚精竭虑的样子,吴嬷嬷心疼不已,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出宫的洛云棠不知元太后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跟随季雅茹来到秦家的马车旁,郑重其事地对秦夫人行礼,感激道:“方才多谢夫人出言相助。”
这是洛云棠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维护。
秦夫人忙扶起洛云棠,笑着说道:“快起来,这点事情何必言谢。”
季雅茹虚点了点洛云棠的脑袋,笑骂道:“应当谢谢夫人,若非夫人仗义执言,这丫头今日就要挨板子了。”
当时季雅茹看得真切,仅凭自己是无法扭转太后的决定的。
正因为秦夫人的加入,渐渐影响了其余人,这才让太后有所顾忌,高高举起低低放下。
“举手之劳,夫人过谦了。”秦夫人亦是对季雅茹心生好感。
违抗太后,全身心维护侄女,季雅茹这个婶婶比亲娘还上心。
人间亲情,莫过如此!
“洛小姐,若无事,可以邀请你来府上吗?”秦笙敬佩洛云棠敢于反抗的心,真心邀请。
“秦小姐叫我云棠就好。”洛云棠回看着她,诚心说道。
“一言为定。”秦笙笑着点头,与秦夫人一起登上马车,先行离开。
天黑路远,积雪难行,各府马车均是缓缓前行,生怕出了意外。
一时间,所有马车扎堆,慢慢行走在官道上。
“想要吃的和草药,那你就从小爷的裤裆下钻过去。”
“别给我摆公子的臭脸子,你不是最孝顺吗?那就钻过去,哄得小爷心情好,没准就赏你点吃的。”
“钻啊……钻啊……”
“再不钻,我就要改主意了!”
“不如这样,咱们围成一圈,让他从咱们的裤裆下爬着走一圈。”
“这个好,这个好……”
寂静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道道嚣张至极的羞辱取笑声。
一行人挡在官道上,最前头的马车不得已停了下来,导致后面一串马车也被迫停止不前。
不知出了何事,各家夫人纷纷撩开车帘往外看。
只是天黑也冷,只遥遥看到远处宅邸前亮着一圈光。
光圈的中间隐约跪着一个人影,其余人围着他肆意取笑、任意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