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城外林中一片寂静。
早出入林的猎户,满心疑惑,往日里这时候的林中,该是有飞禽走兽的踪迹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都静悄悄的。
这等反常的情景,一下子就令这些经验丰富的猎户警惕起来,小心前行。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点踪迹,似是兽群奔逃之迹,于是知道厉害,不敢再向深处探查,纷纷退走。
“猎户知晓危险,觉得无从掌控、应对,都会趋利避害,那位国主却还主动加码,估计是觉得还能掌控和应对,得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才是。”
林中深处,炼炉跳动。
炉火之中,有清气流转,有四色相缠。
奇异气息,不断从中散发出来,香气扑鼻。
周遭的草木越发茂盛。
陈渊坐于炉前,闭目吐纳。
待得日头彻底升起,张冢耳匆匆赶来。
比起他之前的模样,如今可谓是模样大改,成了个面容普通的汉子,卷着袖管和裤管,皮肤黝黑,乍一看像是个庄稼汉,扔到人群里几乎无人会注意。
陈渊是从张冢耳的气运与功法特点上,再加上之前的接触,更借了一点命格气息,否则想要辨认出来,也是十分不易。
“给前辈告歉,晚辈来晚了。”他一见陈渊,便拱手致歉,接着就小心的瞥了炼炉一眼,立刻就有心惊肉跳之感,仿佛这炉子里正炼着什么洪荒猛兽!
“无妨,多蕴养一会,对我来说也不是坏事。”陈渊说着,站起身来,长袖一甩,将炼炉纳入怀中,那滚滚热浪仿佛微风一般,不能伤他分毫。
随后,他探手入炉,从中抓住一团清气,扔给张冢耳,道:“吞下去。”
张冢耳双手捧住,闻言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的张开口,一口吞下!
顿时,那清气入了腹中,便顺流而下,便有清凉之感遍布全身,刺激着气血,令张冢耳身上的阳刚气血强盛了几分。
陈渊见着,笑着道:“好决断!看得我都有些动心了。这东西只能稍微刺激你的血肉,提升战力,但并不多,主要是用来遮掩你的灵修痕迹。你虽做了易容,那面容好改,本质难变,一旦出手,还是会暴露,有了这团清气遮掩,至少保险一点,万一我顾不上你,你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本领,独自逃离。”
张冢耳眼中一亮,诚心诚意道:“多谢前辈!”
他之前处处小心,不敢施展全力,就是因为运转灵力,会造成灵气涟漪,暴露跟脚,引来灾祸。事实上,昨日追到林中、被陈渊击破的金甲仙使,正是循着灵气涟漪而来。
但即便是离经风霜的太音道君,对此事亦无能为力,只能告诫他尽量少用,还曾多次强调,因他是在旧修大本营,一旦运用灵修手段,自然容易暴露。
没想到,昨日才见到的虚言子前辈,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解决了问题。
这会,当张冢耳运转灵力,反而会激**气血、精元,令气力急速增长,仿佛没有穷尽!似乎灵力有多少,劲力就能增长多少!
这个发现,让张冢耳大为惊讶,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是什么炼制法门?能持续多久?”他却没敢询问丹方,知道是忌讳。
“不算什么法门,我昨日听了你们灵修的原力,结合自身感悟,将一点心得经验依附在灵石上,直接炼化出来。你吞服之后,等于是身体掌握了这部分心得,可以直接进行灵力转换,不过确实还有极限,你若省着用,足以支持半年,如果日日激发,最多一个月吧。”
“什么!?”
张冢耳听到这,震惊至极!
不过是听了一遍,第二天就能有这等心得?这不比我这精修近十年的强?这是什么天赋?
“天下的事,最难的都是精通,我不过是占着一点便利,了解了皮毛,转变为更为擅长的法门罢了,其实是取巧。”陈渊看出了张冢耳的惊讶,也不藏私,“真要论对灵力的了解,是无法和你相比的,毕竟术业有专攻。”
“不敢!”张冢耳心悦诚服,紧接着道:“前辈,我之所以来晚,是托人打探了消息。如今藏铭皇宫中,聚了不少修士。”
“他们料到我会去?”陈渊有些意外。
“自然不会,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谁会选这个时候……”张冢耳说到一半,话锋一转,“谁都不会料到,前辈你会反其道而行之!我曾经听说,藏铭皇宫内有大阵,即便面对炼神修士的攻伐,也有办法自保!不过,也只能用以自保,想要追击、攻伐,却是力有不逮。”“这个自然,如果没有这样的手段,面对这么多强盛宗门,只靠着宗门之间的相互牵制,那王朝王室早就沦为傀儡了。”陈渊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洞虚界的世俗王朝。
张冢耳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前辈不是脑袋一热往里冲,送上门去,才继续道:“那些人被召集进去,大概与承仙楼有关。”
“原来如此,他们想要群策群力,破解断山之阵。”陈渊眯起眼睛,“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出发吧。我于阵法之道上并不精通,想来那断山之阵,很快就会为他们所破,没了后手,这皇宫就不好闯了。”
话落,他迈步前行,张冢耳紧随其后。
“启禀陛下!妙法真人也试了,没成。”
“陛下,张先生表示无能为力!”
“陛下!不好了!蛇山双鬼说是以跨界之法侵蚀那怪山之阵,结果一个重伤垂死,一个也被困入阵中,夹在山间缝隙,血流不止啊!”
……
与此同时,在那皇宫之中,藏铭国主听着一个接着一个过来禀报的消息,脸色越发难看!
“金丹修士虽然强横,但并非罕见!阵法宗师更是为数众多,供奉楼中、各家族中,平日里多有吹嘘、吹捧之人,怎么遇到了这事,一个个就不顶事了!?”
恼怒之中,他越发烦躁,更增恼怒,但心底深处也有着忌惮与惊讶。
随着时间推移,他已然意识到,那个本来是自己儿子拿出来,作为对付雷家棋子的无名道人,恐怕很不简单!
“立国近四百年,这般耻辱闻所未闻!这样的人,要么拉拢,要么就不要招惹,保持亲善!可既然结了仇,那就不能乱留!否则永无宁人!就算居于皇城,有至宝护持,不用担心此人,可皇族一旦外出,就有可能被刺杀!尤其那人还无其他牵挂,可谓穷凶极恶!只是,狩离姑母被困山中,她是族中修为最高的,连她都不是对手,想要追击、诛杀,就得借助外力。”
藏铭国主到底也有着情报渠道,加上关押了雷家那么多人,前前后后的起因经过,已彻底洞悉,知道这事的根源,其实还在儿子身上,可瑾茹王毕竟已死,无从追究。但皇室威严被人扫落,就不是小事。
要知这些王朝统治,主要就是借助祀与戎,皇室威严是让国中黔首对皇室敬畏的重要手段,因此格外不能容忍这等杀亲王、乱国都的挑衅之人!
一念至此,藏铭国主招了人问道:“铜守门、定军山、旗山八宗的人,都到了何处?”
“还在半途,消息断断续续的。”那人乃是宫中宦官,闻言低眉垂首,“说是几大宗门离咱们望藏岛还有距离,即便乘坐飞舟、梭舟,最快也得一日一夜……”
“都在北域,怎会这么久?”国主冷笑一声,“十五年前,他们参与政变时,不过一夜,便都抵达!望藏位于北域正中,以飞舟横渡,就算是西域、东域,也不过是七八日的路程!他们这是待价而沽,逼着朕给他们许诺好处!”
越想,藏铭国主越是恼怒:“可恶!若能将那妖道引到宫中就好了!咱们国中虽没了化神大能,没法主动追击那人,但靠着宫中大阵、族中至宝,只要他敢来,必定有来无回!”
宦官低头道:“那人手段狠辣,做下大案,果断逃离,该是心思缜密之辈,岂会轻易涉嫌?还是得靠着大宗帮衬,陛下当早做决断。”
藏铭国主眉头一皱,正待再说,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太史令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太史令?”藏铭国主一怔,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快宣!”
“见过陛下。”
很快,一身肃穆官袍的钦天监太史令葛商,便拜倒在藏铭国主面前。
“爱卿请起!”藏铭国主亲自过去,将人扶起,就问:“爱卿可是得了天启预示?与那妖道有关?”
“不错!”葛商起身笑道:“陛下洪福齐天,藏铭的真龙灵脉仙灵,令那妖道利令智昏,他很快便要踏足宫中!”
“什么?”藏铭国主闻言大喜,“此话当真?”
葛商便道:“陛下知我能耐,虽是化气修士,但蕴灵天生,已与监天台相合!过去何曾有过错漏?想来是妖道得了消息,以为镇住了狩离长公主,皇室便没了护佑,拿不住他这个金丹修士了!”
“不错!不错!真是天道保佑!天助我也!”藏铭国主哈哈大笑,“也是列祖列祖看不过妖道欺我皇室,于是显灵扰了那妖道的灵智!让他自投罗网!左右!速传朕令!让还在宫中的供奉与外族修士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