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扫地道人抬头一看,挤在一起的几张脸各有变化!
一张嘴怒道:“好贼子!敢打破老娘心门心防?两手空空的入吾芳心之中!真个不知死活!”
一张嘴疑道:“不会吧?吾辈费尽心机铺展开了一千零二十四个虚幻之相,都拦不住他?”说着就去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一大把。
一张嘴乐道:“又有乐子看了,看看此番是哪个来挑战吾等!想想此人该怎么死?或者他能打死吾辈?哈哈哈嘻嘻嘻——”
一张嘴急道:“这人打碎心防,不惧心魔之劫,不可小视!”
最后一张嘴猛地张开,大口大口的吐血,血中死气浓烈,腥臭无比,滴在地上,腐蚀了一片地面,有烟云升腾,随即张口一喷!
浓烈腥臭的血河自口中涌出!
浩浩****,连绵不绝,转眼间在天地间形成了一条长河!
浪涛起伏,真实不虚!
“真是化虚为实的阳神手段?”
面对汹涌而至的长河,陈渊心中一凛,也张口一吐!
就有几枚炁符飞出。
隐符!
代符!
转符!
陈渊身形瞬间暗淡,消失在远处,避过了长河,但那丑陋道人十只眼中的三只一转,看向一处空白,接着一嘴怒道:“招惹了老娘还想跑?给老娘死吧!”
一言落下,瞬息就有许多欢愉、离愁、彷徨之念显现,如千万根刺一样,朝那空处刺去!
噗嗤!
陈渊的身形一下显露,却已被千刺刺穿,接着被无穷哀怨缠绕,气息衰败!
“不对!”丑陋道人几张嘴忽的齐齐出声,察觉到这一片心相虚景有衰败迹象,“难道?”
他心有所感,神念一扫,这才发现那伤心之言,不知为何,竟都刺入了几个八宗弟子身上,再看陈渊,哪里还有身影?
“李代桃僵的术法?人呢?”
转者,从车,意为转移、转变。
转符一显,陈渊不知何时,已到了丑陋道人的身后、道观之前。
“果然是借助外力才做到的化虚为实!甚至运转之间还有迟滞与隔阂,不能如臂使指!那么只要我的速度够快,在你的虚实手段施展前便直指要害,就还有一战之机。”
若不能,就只能脱离勾陈界,在星空中另寻出路了。
一念至此,他猛地睁开双眼,两眼的金色光辉陡然大增,当即目光如梭,直指丑陋道人,但目光所及,却是迷迷茫茫,宛如一团迷雾!
金睛诀首次碰壁。
“该换个法门祭炼双眼了。”
丑陋道人已然察觉,七只眼睛向后一看,一张嘴急道:“什么时候跑到吾等身后了?此人太过诡异!不可放任他施为啊!”
说话间,其人脚下地面崩裂,一根根尖锐的刀刃朝陈渊疾刺过去!
更有诸多意念香火自周遭聚集,要将陈渊笼罩!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的人说诡异。”陈渊脚下一动,便要闪避,但察觉到身后道观中,传来了一点冰冷气息,忽然心中一动,回想起四五百年前,自己在洞虚界中的一次经历。
“那次我亦是落入幻境之阵,因从一开始,就认错了布阵者,被思维惯性误导……”
一念至此,陈渊乘风急退,心魔念头自星空中涌出,化作如剑神念,直指……
道观!
漆黑!
在神念接触道观的瞬间,陈渊便感到一片漆黑。
黑暗的最深处,突有一只巨大眼睛张开!
眼睛之中有阴阳鱼之图,有五行始终之循!
一道宏大之念,朝他侵袭而来!
瞬息之间,陈渊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词语——
乾元!
乾者,天也!
元者,始也!
乾元之意,即天道之伊始!
“这是?法宝之灵?不!真的是神通成精!”
陈渊转念如电,随即有致命警兆在心底爆开!
他一掌拍在腹部,又是一枚转符印在身上,瞬间挪移出去!
就在陈渊挪移离去的瞬间,狂暴涟漪自道观中吹出,撕裂了沿途的街道之景、虚幻之相,显露出虚幻之下的翻滚云雾。
“好贼子!差点动摇吾等基础!”
丑陋道人嚎叫一声,也不去追击陈渊,反而归于道观跟前,手捏印诀。
咔嚓——咔嚓——
那道观登时解体,瓦裂墙倒,林径崩陷。
一座一人高下的宽口壶显露出来。
这壶似青铜铸就,有两耳,一白一黑,缠绕生机、死气,壶身有五面,刻着金戈、烈火、林木、江河、高山之画。
呜呜呜——
有疾风自壶中吹出。
刚在半空现身的陈渊全身一震,胸中铜镜骤然一颤,旋即沉静下去。另一边,八宗门人本在惨叫,忽的陷入浑浑噩噩,大部分人眉心跳动,身上有青筋、囊肿起伏。
那静瑄秀气的面孔慢慢变得刚硬,生出喉结胡须!
张庄、马元中等男子则面容染白,胡须跌落,目光莹莹,渐生媚态!
陈渊看得瞠目结舌,神念一扫,心下惊讶。
“阴阳两气失衡,泥丸宫中三魂分离,血肉宫内七魄混乱!”
他目光一扫,掠过那座铜壶,目光并不停留,又察觉到胸中铜镜震颤,当即明白过来!
“此物布以生死二气为根基、五行五贼为表,不光能构建心相之景、颠倒生死,还能挑动三魂七魄,使之错乱!但我这玄身以死仿生,三魂七魄寄托铜镜,居然天生克制此物!有机会!虽是近乎返虚阳神之敌,但我并非没有战胜机会!”
“师……师叔祖……”
就在这时,微弱呼唤从边上的云雾中传出。
陈渊的神念循声蔓延过去,发现林翔卷勉强维持着原本身姿,但也是额头血肉跳动、浑身青筋起伏,显然一个不好,就要异变。
他剧烈喘息着,察觉到陈渊神念,便拼尽全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这是……这是至宝大神通之一的乾元……乾元五面壶!”
乾元五面壶!
果然是至宝大神通。
陈渊并不意外。
“不过,我虽先天克制此宝,但凡事就怕当量,若这铜壶神通太强,完全以力破巧,也是白搭……嗯?不对,就算是仙人的大神通,但当年我在返虚之境时化虚为实、无中生有、化假成真,可也要耗费神念、灵光、真火!没道理化作法宝,借人施展大神通后,就能凭空生劲,所以这个大神通,还需有人承担消耗!”
就在这时,那立在铜壶边上的丑陋道人,看着陈渊,一嘴笑道:“好个道人,窥破了真实!如此说来,你也有资格执掌至宝,不如来让我给予考验,成则为吾等同伴,败了便就此沉沦,如何?”
“算了吧,”陈渊摇了摇头,“你这哪里是人驭宝,分明是宝驭人!而且,为尔等同伴?还真是满口虚言,你才应该叫虚言子啊!难怪能为这等丑态!”
“岂有此理!”那道人一嘴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议论吾等相貌?待吾等将天下都纳入壶中,便以吾等这般样貌为美,如你这等模样才是丑!”
另一张笑嘴:“不错,不错,颠倒美丑,混淆真假,方显妙处!”
紧跟着一张嘴急道:“不愿意也不成!我等要考验你,哪轮得到你来拒绝!去!”
话落,五面壶一倾,壶口飞出无尽光影,就朝陈渊落下!
这些光影,浩浩****,充斥八方,黑白为根,五行成形,避无可避,在陈渊身边重叠组合,要构建一片虚幻之景
刹那间,陈渊心念膨胀,感觉一下子落入人群,为千夫所指——
“你杀孽深重……”
恍惚间,有一具具尸体在他眼前浮过!
“你一路走来,杀戮甚重!苍生何辜,何以……”
“老套!”陈渊倏的抬手一抓,五根手指各显光辉,“天下广阔,时刻皆有人死,或死于战乱、或死于饥饿、或死于贫困、或死于争斗,各有其由,却死的悄无声息,可曾有人在意?拿死在我手上的人做文章!不过是借题发挥,攻伐心念!这等行径,也配提及苍生?你等分明是最不关心天下苍生之人!”
冷嘲之际,陈渊眼中已是一片漆黑,手中飞出阴阳剑气,破开阴阳之根,印诀一转,两枚外丹落入虚幻之影中,猛然碰撞!
轰隆!
这一撞,仿佛天地初开,砸开地火风水!
眼看就要成型的虚幻景象,顿时支离破碎!
霎时间,庞大繁杂的千万人念从中散落出来,每一道都如人沉睡,溺在梦中,不知外事。
“果然如此!这大神通消耗甚巨,靠一个修士的真元,抽干性命根本都不够!所以要借这港口内几十万生灵的意念,方能维持!不错,不错,壶中生阴阳,人念绕五行,正好能作为消耗品,让我临时借用!”
说话间,阴阳之气两分,为陈渊的剑气所夺,五行之气溃散,被他张口一吞,尽数落入腹中!
嘎吱!嘎吱!嘎吱!
他全身骨骼震颤,一道道飘忽白气从全身各处冒出,内里是纷杂人念,似要凝结成一张张面孔!
“你这是找死!”丑陋道人一嘴狂笑:“五行之气中凝聚万千生灵之念,你一修士,如何镇住?顷刻间就要被人念撑成疯子!好笑!真好笑!太可乐了!还以为你能多提供一点乐趣,在考验中挣扎悲鸣,没想到直接自戕了!嗯?”
突然,他察觉到不对,随即手捏印诀,就要做法。
可惜,晚了一步。
“镇住人念还不简单?我至少有九种法门……”
陈渊身后光环闪烁,仙灵之气蜂拥而出,左臂一震,人道之花绽放开来。
“仙人、仙人,仙是死仙,人是人言!有人求仙,有人立言!”
嗡!
人道五千语,尽做轰鸣言!
教化!
人道之光落下,白雾之气中的纷乱意念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瞬间安定下来,归于陈渊之身,下一息,他胸中有一点灵光透射而出。
“灵光?嘿,不过是灵光!”
丑陋道人先是一惊,继而松了一口气。
陈渊默不作声,一拍锦囊,有一道晶莹云雾气息升起。
张口一吞,两颗外丹落下,与本命金丹相合!三元归一!
招手间阴阳剑气归来,吐纳时胸中五气流转,漆黑目光一转,身边人道五千言层层显现,枚枚如华光。
凡此种种,尽数落入陈渊掌中!
“不对劲!”
丑陋道人一惊,好在手中印诀已显其威,身与铜壶共鸣,随即一抬头,正要张开五口,但眼前一花,才察觉到陈渊已到跟前。
一点斑斓火苗显现,绽放无穷光芒,随陈渊一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