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山巅楼阁之前,广阔的山水庭院中、那被云朵承载着的一座座屋舍内,许多人心中忽的一阵悸动,继而听到了连绵声响。

他们纷纷寻声看去。

先是见得了狼狈至极的两位炼神真君,很多人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阿弥陀佛。”在一处屋顶,黑衣僧人遥望低语,“果是灾厄之兆!”

旋即,众人就见着了为星辰剑光所簇拥的陈渊!

“虚言子道长?他真与那几位起了冲突,但看这样子,吃亏的却不是他。”阚如海喃喃低语。

在阚如海的身后,言轲则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位道长还真是将谨慎与低调列为头号选项,因为这个选项一行不通,便彻底不用了。”

青鸟君的清冷之声,从几人身后传来,她抬头看天,道:“在此处这般行事,不会为仙翁所容,仙府之宴还未开启,不允许有人行杀戮之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说辞,云雾忽然翻滚,护住了狼狈二人,随即一道云雾萦绕的身影出现。

“仙翁亲临!?”

“还未到仙宴开启之日,仙翁竟已来此!”

“事情闹大了,这个虚言子怕是难得善了,好不容易过了五关,却可能无法参与仙府之宴了,他……他怎么敢!?”

众人还待思索这事的后续影响、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又或要小心什么。

没想到,紧接着便见到陈渊驾着万千剑光,径直朝那仙翁冲去!

“仙翁乃是当世星君,阳神祖师!居然有人敢与他动手?”

莫说那些个修士,就连阚如海、言轲都是看得眼皮子直跳,就算青鸟君都低声惊呼,旋即皱眉道:“这虚言子莫非得了失心疯?”

呼呼呼——

狂风呼啸,剑气成风!

星星点点的漆黑火苗,与缠绕着漆黑星空之色的五色光辉交织,混入剑气之内,顺着陈渊一掌,如千星直落,朝那道身影涌去!

每一道星光剑影中都蕴含着浓烈的寂灭、死亡之念。

四灵之念加持其中,代替了该在炼神境才能滋生的法中元灵;五种灵光组合,分布在不同的剑光中,酝酿出千百种不同的剑意、剑气,让这一招炼神神通再次重现世间!

霎时间,天地间被各色星辰剑气照映的五光十色、斑斓多彩!

“这是……神通!”

瞳孔中倒映着千百剑光流星,阚如海惊叹不已!

“好美。”英武女子赵向英来到了言轲身边。

“如此美景,却是要命!”言轲摇头低吟,旋即感慨,但很快他压低了声音,“但既敢出手,那位道长定有依仗……”

忽有称赞从前面的青亭中传出——

“好气魄!大丈夫当如此!难怪父王要招此人为婿,我确实看走眼了!”头生双角、身材魁梧的龙宫二太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亭子,抬头看天,一脸向往,“与星君对战,雄哉!”

“如此手段,若是吾去应对,就算有那底牌,恐怕也坚持不了一个照面!”阚如海脸色凝重,随即摇头,“但道长的对手却是仙翁……”

远处。

修补完善、只剩下一道裂痕的黑墙上,忽有一道如同虚空洞口般的裂痕浮现,接着身着黑衣、背负长刀的男子从中走出,本是意气风发,顾盼之间有争雄之气,没想到还未长舒一口气,便察觉到天地间灵气涌动,如潮汐瀑布般奔涌。

一抬头,看到了道道剑光。

“这是什么?”

随即,他又瞧见了出剑之人,脸色便是一变。

“怎么会是他?”

难以描述的感觉,在他的心底滋生,如奔马般在意念中嘶鸣游走!

哗——

天地忽有疾风起!

云雾中的仙翁长袖一甩,天地间便多了道道疾风,利如刀,迅似光,八方而至,便随着这一挥之劲,直冲而起,竟将这漫天落下来的星辰剑光扫落、分开!

但下一刻,这分落开来的剑光在四灵意念的引领下,也不去围困云中仙翁,转而继续冲向李家老祖与采真婆婆!

二人本来见仙翁出手,稍微松了口气,正在云端调息、观望,等着仙翁得胜后,再去分说此番行事,未料转瞬之间,眼中尽是剑光!

“不好!这漫天剑气,难道不是对仙翁,还是对付吾等?”

“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云中仙翁叹息一声,手捏印诀,正待施展术法!

但突然之间,前方云雾被陈渊右手撕开,而后左手往前一冲!

“仙翁你算计来去,可曾算到我这一掌会如何!”

陈渊一掌!

五灵光环缠绕五指!

掌中须弥山残影若隐若现!

左臂之中人道圣言余音绕梁!

灵窍之中,虚焰小钟震**不休!

破!破!破!破!破!

云中仙翁身前的层层云雾接连破碎!

轰隆隆!

那云雾明显与此地相合,暗合某种大阵,堪比护山阵法,但在陈渊的一掌之下接连破碎!

云雾一去,终于露出了云中人的真面目。

那是个看上去年不过四十许的儒雅男子,一身白衣,眉宇间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唉,道友何苦如此?凡事做绝,缘分尽散!”

仙翁还是叹息,语中满是悲悯,却将手指朝前一点。

叮!

一声轻响,仿佛水滴于银器之上。

涟漪自仙翁指尖**漾开来,淡淡的仙灵之气蔓延开来,渗入虚空,缠绕到一根根丝线之上,干涉因果气运,便要扭转当下的局面。

陈渊忽然被定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下一刻,他身上有月华之光洒落。

“镇人间,诸邪退!”

陈渊身后劫运光环显现,仙灵之气涌出,与镇人间神通相合,震**起来的因果蛛丝重新平息,仙翁的干涉之力迅速消退!

“这等神通手段,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仙翁儒雅英俊的面庞上不见意外与慌乱,眼中露出一点哀伤,手上印诀一变,“原本扭转因果,可令一切归于起始,对各方而言都是最好。但现在,却不得不真正在长河中留下印记。”

兹啦。

忽有撕裂声,仙翁身后云雾散开,露出一副长卷,缓缓展开,上面罗列着一个又一个的泛光的名字。

仙翁眼中泛起淡淡光辉,朝陈渊一看。

陈渊浑身一凉,冥冥之中生出警兆,随即身上笼罩长河气运隐隐震颤,竟有种在被看穿的感觉!

对面,仙翁忽而低语,语气漠然:“陈世集,原来这才是你的名,嗯?不对,陈传、陈深、陈浅、陈不实……怎么回事……”

“太邪门了!这若是因果真被你给转回去,我这一路不是白打了?”月华涌动,陈渊挣脱因果束缚,他扫了那长卷一眼,胸中铜镜一震,月华涌入左手,那一掌再次拍了过去!

光阴月华,长河水声,掌中须弥,指间五光!

但仙翁身后长卷忽然大放光芒!

道道光芒与陈渊的左臂接触的瞬间,他灵窍中的虚焰小钟一颤,倏的膨胀起来!

鼓胀!

陈渊的灵穴当即被撑得剧痛,还未镇住,那小钟一瞬间便涨大了十多倍,而后虚空摇晃!

当!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一响,传于虚空!

北域,旗山岛,五指精钢山忽然震颤,那被镇在海底的乾元五面壶震颤起来。

西域,西鲸岛,岛下溶洞深处,披头散发的苍老男子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中精芒四射,他抬手虚抓,一根震颤不休的玉如意便落在掌中。

“通天玉尺与物共鸣,失落四百年的至宝,尽数回归勾陈了?真到了‘丈量人间’之时了么?”

他抚摸着如意,缓缓起身。

当!当!当!

“这是!?”仙翁脸上露出惊色,“虚焰钟!?”

嗡!

突然,他身后的长卷表面泛起阵阵波澜,波纹起伏之间,竟见得一面古旧、破损的黑旗!

当!当!当!

山巅庭院中,忽有一声痛呼!

正是那头有两角的龙宫二太子!

他身上忽然浮现出阵阵彩鳞,隐隐构成鳞甲!

震颤!

四面八方,无数修士的刀剑法器震颤起来!

“唔!”

忽然,又有一声闷哼声响起。

阚如海忽然捂住左手,那手中隐隐显现一根长梭之影,他周围的灵气忽然翻涌变化,时而火热,时而阴冷,令青鸟君等人都不得不退避,但眼中却满是震惊。

“阚君,你这是怎么了?”

“虚焰钟,虚言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旗山传人!我早该想到了!好好好!”

一座宽敞的屋舍中,一身素衣的玉剑君站在长廊边上,看着外面的景象,笑容中满是兴奋。

“上古夺灵旗中的‘万相归宗’,虚焰钟中的‘天魔虚相’,九鳞元磁金甲中的‘九凶御灵’,阴阳梭中的‘生死大挪移’,还有便是……”

轰!

在他的身后,忽有炸裂声起。

被玉剑君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木盒忽然炸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件剑匣,诸多剑气隐而不发,四面八方的地板上忽然多了无数剑痕!

“我这大衍剑匣中的‘大衍存真法’!九种至宝大神通,竟有五种齐聚于此!此大变局之始也!”

他的脸上露出了开怀之色:“我的夙愿,或许真能借此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