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带着一队轻骑赶至安陆城北城门下,望着这片眼前,关麟与他约战的场所。

董衡与董超小心的注视着周围,生怕这里事先有什么埋伏。

于禁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仰头看着遥遥远处的两侧山峰,以及这一片平原之地,口中吟道:“这关麟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此一处约战之所,既无地形庇护,又无丛林埋伏,正面对垒?他以为他是关羽么?”

的确,诚如于禁所言……

如此地形约战,考验的是军团的作战能力,是赤果果的战力,若是关羽,或许于禁还会有些忌惮,可关麟……

呵呵,他算哪根葱?也配跟他于禁正面斗兵?

董衡也环望四周,感慨道:“是啊,周围的山峦太远,又无丛林,更无深沟,不会有任何暗伏……此关麟约战,是自寻死路。”

董超也附和道:“于将军,这约战能接呀!”

“呵呵……”于禁笑了,他眯着眼眺望向那正前方的安陆城,心头感慨道:“难道,是我高估这位关四公子了?他不是秦国十二岁拜相的甘罗,而是赵国纸上谈兵的赵括!”

言及此处,于禁的笑声愈发的爽然。

“这约战,本帅接了——”

董衡兴奋的说:“这小子?他不会是放了个哑箭吧?”

董超幽幽的说:“但愿,他不是缩头乌龟!”

……

……

江夏,衡山军营。

朱灵正在磨剑,儿子朱术神神秘秘,极为小心的进来了,朱灵好奇的问:“怎么?看你这模样,有进展了?”

朱术笑吟吟的说:“爹,那关麟总算上钩了,他接受了爹的请降,让爹带着魏军的囤粮布防图赴安陆城,共商大事,还要替爹向关羽,向刘备请个‘上将军’呢?”

“好!”朱灵兴奋地在朱术的身上擂了一拳,笑出声来,“好小子!不是为父自夸,虎父无犬子!爹没白教你!”

“只是爹……”朱术疑惑的问:“爹真的要将囤粮布防图交给那关麟么?还是交上一封假的!”

“必须是真的。”朱灵笑道:“这关麟不是寻常人,他或许并不擅长统兵作战,可揣摩人心,鬼魅伎俩却是一绝!想要用一封假图骗到他,那才是万难!”

“可若是真图……那岂不是……”

不等朱术把话讲完,朱灵的语气中就多出了一分慈父的谆谆教导,“吾儿,爹今天再教你,只有纸上谈兵的将帅才会执着于‘布防图’,用兵之道,变幻万千,布防永远是死的,可人是活得,他关麟以为区区一封布防图就能烧了衡山粮仓,这才是小儿之见!”

说到这儿,朱灵的语气中添得了几许振奋、昂然,“吾儿,此战若胜,这次你与爹立下的功劳,可能堪比曾经那东吴的周瑜与黄盖了!”

这……

说到这儿,朱术猛地又想起一事儿,他一边替父亲磨剑,一边提醒道:“爹,还有一事儿,那关麟竟然向于将军约战。”

“约战?”朱灵一愣。

于是,朱术将关麟约于禁在明日巳时,在安陆城外野战、斗阵的事儿;

将于禁将军特地查探地形后,答应了此约战的事儿。

还有将于禁已经调集两万兵马,分别由董衡、董超两位将军率领去迎战的事儿,一股脑的娓娓讲出。

唔……

朱灵沉吟了一下,连忙问:“那于禁将军呢?”

朱术解释道:“于禁将军一向谨慎,哪怕安陆城北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可于禁将军依旧决定坐镇中军,防止敌军趁机奇袭我军大营、粮草……”

“不愧是于将军……”听到了于禁的如此部署,朱灵不由得感慨:“别人只看到了于将军分扎两营互为犄角,却不知道这关麟与关平也是互为犄角。以少敌多,却敢如此约战,这有悖常理,于将军保存一些实力,坐镇中军,统筹调度,也无可厚非……倒是……”

“倒是什么?”朱术连忙问。

父亲朱灵的每一番话,他都能从中学到无数道理,这让他受益匪浅。

朱灵顿了一下:“其实这约战的结果无外乎三条,第一条两位董将军大胜,趁势攻占敌城,这个难度最大,可能性最小,第二条则是两位董将军小胜,挫了敌军锐气,让他关麟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对手?第三条,则是两位董将军败了,被这关麟打出了气势……不过,无论是第二条,还是第三条,为父的投诚都将变的更有价值!奇货可居!”

朱灵一大番话,朱术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

他吧唧着嘴巴问道:“父亲?这是为何?为何小胜与小败,父亲都会变得奇货可居?”

“因为年轻人都会气盛,有小胜,就想要大胜,有小败,那关麟就更想翻盘,而为父带去的囤粮布防图,便是这大胜、这翻盘的关键……”

说到这儿,朱灵顿了一下,方才继续感慨道:“你爹也是关麟那年纪过来的,很难有年轻人,能够不被胜利冲昏头脑,能够不在小败的时候,妄图逆风翻盘,而这种心态,往往会暴漏出全部的弱点,呵呵,人嘛!都要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你爹如此,他关麟亦是如此,术儿,这话你需牢记!”

又是一番谆谆教导。

朱术拱手:“孩儿受教了——”

朱灵则缓缓起身,行至军帐的门前,眼眸抬起,遥遥望向那安陆城的方向。

他的心头再度怅然:

——『明日斗阵,呵呵,总算,这场南征真正的博弈要开始了!』

……

……

洛阳城。

一连三天,曹丕与李藐、刘桢、吴质等人将这里逛了个遍。

最后,他们一行人又回到了曾经那赫赫有名的皇宫“南北两宫”的余址。

曹丕尤自回想起……

曾经,这南北两宫中郁郁与天相连,那高耸入云的德阳殿,那两宫复道相连巍峨雄壮的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四门,那皇帝养狗的西苑,那皇帝让宫中女子果身于其中的游泳胜地望舒荷……还有那鸡鸣堂,那武库,那皇帝开设的商业街!

因为曹嵩曾担任过大鸿胪,皇宫中的一切他如数家珍,自是会当成一桩桩趣事向曹丕讲起。

以往曹丕很是好奇,特别是那遍布果身美女的望舒荷,她无比想去其中一睹为快,没其它想法,就是想去看一眼。

可曾经,是身份与地位将他阻拦在宫门之外;

现在,则是一把大火将往昔的繁荣与今朝的破败泾渭分明的彰显。

“董卓、李儒的那场大火,还真是把这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曹丕幽幽的感慨。

一行人在王宫中慢慢地走着。

往昔那一座座恢弘的宫殿如今峥嵘又破败,宫内生着野草,跑着兔子,狐狸则追着兔子……

曹丕带来的部曲正将粮食、物质繁忙的运入宫中。

一个士兵一扑,扑住了一只兔子,他的同伴哈哈大笑,不远处,几个乞丐靠着宫墙晒太阳,有士兵去赶他们,“起来,起来,洛阳要重筑了,以后这里就是魏公的宫殿,都出去!”

一个乞丐嘟嘟嚷嚷:“魏公是什么东西?天子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公?”

听着这无知的话……

看到这面目萧条的一幕,刘桢感慨道:“如此洛阳,重建的话,怕是不容易啊!”

李藐仰望着宫殿,却是轻叹:“洛阳是天下之中,有着太久远的故事,无论是哪个王朝,最终还是要定都在这里的……”

吴质顺着李藐的话,“可丞相为子桓出了一道难题啊,如今战事吃紧,许多资源都要供给前线,这洛阳城?该如何修?小打小闹,还是大张旗鼓,还有这宫殿,既是魏公的宫殿,那……该修的更恢弘呢?还是低调些呢?”

吴质的问题,引得曹丕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望向李藐,“李先生觉得?季重(吴质)的这个问题,该如何解?洛阳该如何修?”

这……

李藐略微顿了一下,方才张口:“子桓可清楚,为何曹丞相要你这个时候修筑洛阳么?”

“为何?”

“因为曹丞相他……”说到这儿,李藐欲言又止,俨然是因为刘桢与吴质在,接下来的话有些顾虑。

吴质与刘桢会意,连忙借故往一边去了。

曹丕伸手示意李藐,“李先生,现在能说了吧?”

“丞相是有两重考虑,其一,襄樊、南阳、寿春一线如今的战况并不乐观,丞相表面上不漏声色,泰然自若的迎敌,可暗地里……丞相已经要提前做准备了,万一此一线失守,那关羽兵锋向北,直接指向的便是许都重地,许都离樊城实在是太近了,若天子与关羽内外勾结,则大魏危矣!”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天子在许都,许都就变成了关羽牵制曹丞相的棋子,一旦战局不利那就将陷入既不敢弃,又不能守的尴尬境地,所以,丞相在考虑将天子迁往别处!”

这……

李藐的话让曹丕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他又疑惑了,“那为何不能是邺城?迁都邺城,岂不是比重建洛阳更容易许多?”

“因为邺城是魏的王都,曹丞相当年将王都定于邺城,就是为了摆脱汉庭的掣肘,若是把天子迁往邺城,那曹丞相居于何处?况且……还有第二条,邺城地处东北,是丰饶战守之地,却不是一统王霸之地,曹丞相可以此兴兵,却不可以此治国,如今的曹丞相垂垂老矣,他想的已经不是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如何**平天下,如何克成一统!如何让曹魏合理的凿空汉室……乃至于创造出迈出那最后一步的契机!”

李藐越说语气越是严肃……

眼前的场景,口中的这些话,他早与关麟排练过无数次。

关麟笃定,按照计划……他早晚能走到这一步。

而这一步,对蜀汉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李藐的话还在继续,“千年以来,华夏有两都,西都长安,东都洛阳,洛阳地势居中,河山拱戴,又汉代两百年的基业,王气兴盛,若洛阳重筑,曹丞相随时可以将王都迁回洛阳,南可威慑东南孙权,西可防守西南刘备,较之邺城远在东北,每次兴兵都要大军跋涉,可谓是方便许多……如此孙刘梦寐以求之地,丞相若弃之不用,岂非可惜?”

这……

听着李藐的一番话,曹丕望着这满目疮痍的洛阳,一时间沉默了。

良久,良久……

曹丕才张口问道:“那李先生?我该怎么做?”

“这里是未来的魏都啊……这里是丞相留下来的退路啊,自是当大兴土木,大肆征召民夫,将这洛阳城筑造的比往昔更繁华,也更坚固……除此之外……”李藐的眼眸刹那间眯起,“下官还有一言,必须得在问出子桓公子一个问题后,方才能道出。”

“什么问题?”曹丕连忙道。

李藐的话郑重其事,“若有朝一日,曹丞相进位为王后,迷离之际将大业传给子健公子?那子桓你是要认命呢?还是要放手一搏?这才是你曹子桓在筑造洛阳城之前,必须当先考虑到的!”

这……

突然间,话题就趋于迅猛!

曹丕的眼瞳也刹那间瞪大,几乎爆出……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

他……他会如何做呢?

放手一搏?破釜沉舟,与子健决裂……背水一战;

还是听之任之,至少子健的宽仁与慈爱,能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

……

江夏,安陆城。

自从上一场雪过去后,这已经是连续第六日的艳阳天。

忽冷忽热的天气,最容易引发喉咙处的各种病症。

此刻,艳阳下的阳光透过飘在空中的一两朵薄云射下,风儿摩挲着飘来的枯叶沙沙作响。

枯黄的叶儿从遥远的山峦中,那些光秃秃的枝头飘下,山峦上露出的唯有灰黑色的枝桠,从唯美的角度,倒是只差了几许白雪的点缀……

安陆城外,廖化所带的兵马与董衡、董超所带的兵马,就在城外那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遥遥对望。

廖化军在西,董衡、董超军在东,两军陈列,戎装整齐。

廖化所部有将近八千兵,其中两千为骑兵,董超与董衡则带着两万兵,均是步兵。

太阳渐渐的爬高,天空上云缓缓流过,几万大军一触即发。

号角声响起,廖化骑在马上缓缓行近,他们终于能看到彼此了……

董衡、董超凝神望着廖化那双犀利的鹰眼,从面向上看,鹰眼犀利,善于用心。

除此之外,廖化的下巴上翘,明显突出,脸型狭长,身材也是瘦长。

这等模样……与其说是个将军,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术士。

唯独廖化那饱满的上庭让人过目难忘。

“来将何人?”董超提起长枪,询问廖化。“本将军手下不斩无名之鬼——”

廖化自报家门,“荆州襄阳人,江夏都尉——廖化,字元俭!”

一般将军自报家门,没有报的这么详细的……甚至往往还会再放回去一两句狠话。

这么看来,廖化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儒雅了。

果然……

“哈哈哈哈——”

廖化的话传出,董衡与董超一阵大笑,觉得来了个弱鸡,战场上的规矩都不懂,这等将军……便是来十个又有何惧?

身侧的亲卫则禀报道:“廖化本为关羽手下的主薄,被关家四郎关麟征辟为江夏都尉,此前从未有过战绩……是新将!”

“哈哈哈哈……”

董衡与董超笑的更大声了……

董超枪指着廖化,嘲讽道:“本将军给你些时间考虑,本将军可以饶你一死,速速回去在私塾里老老实实当个教书先生,免得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白白送了性命!哈哈哈哈……”

嘲讽的狂笑止不住的在曹军中响起。

面对敌人的挑衅,廖化身旁的副将有些坐不住了,跃跃欲试。

廖化却是喜怒不行于色……

他甚至还在吩咐手下的将士,“都看好自己的兵,让他们别激动,按照这几日演练的打法!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喏——”

副将一口答应……

只是,副将是答应了……可将士们能不激动么?

他们的媳妇可是被重新征召,分别给其它的军户了,现在保不齐在谁的身下……那画面,想想都是一阵怒意!

如此夺妻之恨下,廖化身后的这八千兵士,早就磨刀霍霍,一个个热血沸腾,后槽牙都在咯咯直响。

他们砍不到曹操,可眼前的曹军……无异于将替他们的“主子”承受这份滔天的怒火!

“不要激动,按照演练的打法,否则……打输了,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夺回你们的妻子?那什么去杀那曹贼!”

一干副将连续安抚着将士们几欲爆发的情绪。

……

安陆城上,关麟、诸葛恪、张星彩、士武、鲁肃、骆统都在……他们望着城下,望着两边蓄势待发的阵仗。

关麟的眼眸时不时的望向天,像是在算时辰……

诸葛恪连忙提醒道。

“还有一刻钟到巳时。”说话间,他也微微抬头望向天,不由得感慨一句,“这鬼天气好生奇怪,以前只听闻洛阳有过,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鸡子,倒是不曾想,如今的江夏雪后的太阳,也能变得这般毒辣……”

关麟笑着感慨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之后之后必有大疫,天气其实是有一些规律的,就像是赤壁之战时,孙刘联军就知道,江面上一贯挂起的是西南风,但每年……会有一小段时间,这西南风会转为东南风……甚至通过一些预兆能够提前判断。”

“当然,近些年天灾不断,一些诡异的天气也是时有发生,只看这些天气对谁有利?”

关麟与诸葛恪在聊天气。

张星彩都快急死了,她指着那廖化,着急的说:“你们还有心情聊天气?你们也看看那廖都尉啊?他这哪像是带兵打仗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儒生嘛……现在是骂不还口,待会儿怕是打不还手了,我就说嘛……他此前一直做主薄,怎么能带好兵?就该让我去领兵的!”

士武也提议道:“云旗公子,要不让末将去替换下廖都尉吧”

张星彩说话不留情面,士武就委婉许多,言外之意都一样,这位廖化将军……不靠谱啊!

一点没有将军该有的霸气!

张星彩还不住的小声嘀咕,“主薄就当主薄呗,就不是说当文官不如做将军的,干嘛非要……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呢?”

面对张星彩与士武的质疑,关麟笑了,“我爹当年也是个看家护院之徒,对了,还卖过绿豆呢,我大伯不也有过织席贩履的事迹?星彩姐……你爹也有过屠猪贩狗?可那时候,他们谁能想到,现在……这桃园三兄弟,一个个混的也算是人模狗样!”

呃……人模狗样!

关麟这话,让所有人一怔。

得亏关羽不在,得亏张飞与刘备都不在……

否则,这一番话,可够扎心了!

反倒是鲁肃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计算着敌军的数量,“这于禁只派了两万人,甚至不是他亲自统兵,看来,他也尚有顾虑啊!”

“有顾虑是对的。”关麟笑了笑,“毕竟这几个月曹魏死了那么多人,于禁又是个谨慎、擅守的将军,这一仗……咱们是认真打,他至多算是试探下咱们的虚实……所以,优势在我!”

鲁肃的语气幽幽……“哪怕是试探,兵力依旧是云旗你的一倍啊……不容小觑……”

“一倍……”关麟笑了,“一倍,可不够这群江夏部曲泄愤的!”

心念于此,关麟再度抬头,越发毒辣的阳光,让关麟已经有些被晃到,晃的睁不开眼睛……

他不由得心头感慨:

——『今天的阳光比昨个儿,毒的更早一些,也更辣眼一些!这是天助我也!』

心念于此……

“执迷不悟,那爷爷我送你上路——”

敌将董衡的声音响彻而出……

紧随而至的是曹军的号角声再度吹响,这次是进攻的号角……

与此同时,多出了军阵后的擂鼓呐喊声。

董超也指挥将士们:

“弟兄们,随我杀——”

在董衡、董昭的号令下,那“踏踏”奔袭的脚步声越踏越响彻,渐渐地变成了“隆隆”的声响……

两万汝南军如猛虎扑狼一般,朝廖化的八千兵士冲了过去。

反倒是廖化,依旧是泰然自若,整个江夏军不动如山!

终于……

当曹军奔袭过半。

在间不容发的气氛中,城楼上的关麟心头轻吟道:

——『时机已到!』

——『死神,来收人了!』

果然……

就在这迫在眉睫之时……

千呼万唤之中,廖化总算亮出军旗。

刻间,那八千跃跃欲试、磨刀霍霍的江夏军团,他们宛若训练有素,他们开始行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