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陛下另有深意,可他深居宫中,日夜受监,哪有识人之能?”侍御史张玄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张公言之有理,那夏子耀虽然救助了三十万民众,但他从中牟取暴利,并未上缴国库。显然,他是仁而不忠,亦或是假仁不忠!”卫尉士孙瑞(字君荣)哼了一声。
他对董卓恨之入骨,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能够成为董卓孙女婿的人会是好人。
且他越说越激动,一发不可收拾,“请诸位认真地想一下,能够与董贼沆瀣一气之人,会是真正的仁人君子吗?君不见吕布刺丁原,李儒鸠少帝,牛辅祸百姓。入董门者,焉有善类?”
士孙瑞说的这几人,的的确确坏到了骨子里,尤其是那李儒,坏主意都是他出的。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比董卓更恶。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
过了一会儿,杨彪(字文先)开口道,“夏子耀十分奸诈,他仅仅用一句话,就让两地商贾心甘情愿地花高价租赁土地,其谋更胜于李文优。若其一心向恶,大汉亡矣;若其一心向善,大汉则兴!”
杨彪所在的杨家,也被夏辰坑了不少钱。
他能说出这等中肯之言,属实不易。
盖勋赞同道,“夏子耀此人,我看他不透。往米中掺砂分明就是毒计,却行之有效地解决了顽民蹭粮所带来的困扰!”
光看手段,夏辰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
可是结果却是好结果。
因此,他们实在捉摸不透,夏辰到底是善是恶。
众人争论不休,谁也没有一个定论。
最后,大家看向马日磾。
“马公,你唤我等前来,想必心中有了主意,此时就不要藏掖了,但请明言。”
马日磾听了好一会儿,心中也的确有了答案。
他道,“适才士孙君荣说,董门之中无一善类,我深表赞同。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董贼凶狠残暴,作恶多端,市井孩童都能知晓,夏子耀岂会不知?然知其恶而入其门,夏子耀绝非善类。”
“但夏子耀到目前还未作恶,反而做了一件功于社稷,救民于水火的大善事,此等功绩,我等不可因其为董贼孙婿而否认。”
马日磾之言,令众人频频点头,纷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功是功,过是过。
况且夏辰现在有功无过,就将其全盘否定,太不明智了。
士孙瑞冷静了下来,面露羞愧之色。
马日磾接着道,“现陛下已经令其担任丞相,我等身为臣子,不可与陛下为难。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讨论如何让陛下收回成命。杨文先有一言我很赞同,夏子耀若一心向恶,大汉亡矣;若其一心向善,大汉则兴。”
“欲知此人是福是祸,先测其才与其德。”
“我有一计,可探其究竟,还望诸公配合。”
马日磾将自己的计谋说出,众人尽皆称善,纷纷表示,为了国家他们愿意配合。
第二日,朝廷举行丞相授权仪式,百官参贺。
授相印,加九锡,金印紫绶,夏辰在朝中的荣耀和权力,仅次于董卓!
看到这一幕,董璜和董旻傻眼了。
“什么情况,不是说了要拿掉夏辰的相位吗,怎么反而金印紫绶了?”
他们本想找董卓问个明白,却看到董卓亲自给夏辰授印。董卓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显然是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合着二人昨日的话,全都白说了?
“可恶!”
董璜暗暗跺脚,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
“他这个外姓之人,恐怕要取代董家人的地位啊。”董旻也一脸哀戚。
前几日他们还想着拉拢夏辰,结果转头夏辰就爬到了他们的头上。
大汉丞相啊,这是何等的荣光!
从今以后,他们反而要听夏辰的了。
“丞相啊,今天下民生凋敝,天下分崩,国家危难可就交与你和太师之手了,望丞相救朝廷于危难,还天下以清白。”
仪式结束,刘协拉着夏辰的手,言辞诚恳,目光殷切。
夏辰感觉到,自己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进来。
噫吁嚱!
小皇帝居然敢当着董卓的面,给自己传纸条?胆子可以啊。
夏辰不留痕迹地,将其收入袖口之中。
“陛下放心,臣比尽力而为,不辜负陛下的厚恩。”
刘协松了口气,跳到了嗓子眼的心,方才收回了肚子里。
“皇甫爱卿,为丞相准备的府邸,可挑选好了?”
皇甫嵩(字义真)道,“回陛下,长安城现如今,只有一座府邸能够匹配丞相的身份。”
“哪一座?”刘协问道。
“车骑将军府。”皇甫嵩不卑不亢地回道。
此言一出,董旻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大怒,“皇甫老贼,你是何意?”
何意?
这还不够明显吗,就是要挑拨董家内部的关系啊。
“董将军,按照大汉官员的府邸分配制度,车骑将军的府邸为三十亩,而你的府邸远超规模,且府中装饰,仆从等皆有逾制。大汉无丞相时,你可暂居;现已有丞相,将军理当让出。否则车骑将军府比丞相府还要豪华,成何体统?”
皇甫嵩看向董卓,“太师认为,下官可有说错?”
“太师……”董旻对皇甫嵩的话恨得牙痒痒,但也得看董卓的态度。
只见董卓摆了摆手,道,“皇甫少府言之有理,叔颖,你且委屈一下,某家为你另寻府邸。”
董卓并不想让夏辰分开,但夏辰并不是入赘,一直住在他的府上会叫人耻笑。
况且,夏辰现在是丞相了,哪有丞相还住在夫人娘家的。
既然要给夏辰找府邸,自然是越近越好。
董旻的府邸就在对面,门对门,他本想亲自找董旻,叫他把府邸让给夏辰,但又碍于兄弟情义不好开口。没想到,并不讨自己喜欢的皇甫嵩,居然帮了这个忙。
“太师……”董旻哪里肯让,他也要面子啊。
可他还要争辩,却被董卓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属下,遵命!”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带着满腔怨恨接受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