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春。

汝南郡固始县,袁曹两军前线。

战前的袁术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难堪。

十万袁军对阵三万曹军,却首战大败,死伤逾万!

本想着在刘辟、黄邵等汝南黄巾军面前露脸的,结果把屁股给漏出来了!

这一败,也是让袁术回想起了两年前匡亭之战被曹操支配的恐惧。

那一战,袁术会同黑山军和南匈奴两路援军,同样在优势兵力下被曹操正面击败。甚至曹操还一路追击袁术。半年时间里,从匡亭到封丘,再到襄邑、宁陵,袁术逃到哪里,就被曹操追着砍到那里,逼得袁术从兖州逃到豫州,最后逃入扬州才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两个昔日少时的玩伴兄弟,却解锁了“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成就。

匡亭之战,袁术简直是被曹操花样吊打,毫无还手之力,由此也在袁术心里种下了深深地阴影。

袁术本以为自己占据淮南这两年来养精蓄锐,完全可以一雪前耻,没想到一碰面又是被曹操当头劈脸就是一棒!

这一下可把袁术的心理阴影给勾出来了。

于是在兵力还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袁术竟然直接选择了消极防守,坚壁不出,试图将曹军粮草耗尽的策略。

见袁术只是一昧被动挨打,原本打算死死抱紧袁术大腿想法的刘辟、黄劭等人,也摇摆不定起来。

战事糜烂,袁术却浑然不顾,每日只顾在帐内与姬妾享乐。

“主公,寿春来信了!”

长史杨弘拿着一封帛书,走进了袁术帐内。

袁术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杨弘一眼,没好气道:“寿春又怎么了?本公让陆勉去追吾儿,他追回来没有?”

杨弘拱手一笑:“陆将军来信,说的正是此事!”

“世子出寿春不到两日便去而复返,陆将军请主公放心,这次他一定把世子看好了。”

袁术皱起了眉头:“他自己回来的?这又是何故?”

杨弘得意道:“具体原委尚不得而知,但陆将军在信中说,世子回寿春后现已迎娶了桥将军之长女!”

袁术先是一愣,接着眉头舒展开来,半笑半骂道:“这不肖子!”

“不听我这个当爹的话,好好坐镇寿春,却为了一介女子,跑出去又跑回来,真是个不肖子!”

“这样也好,他有了新女人,就能在寿春多待一些时日……唔,以他对女人的新鲜劲,半个月差不多,曹操的粮草也就该耗尽了……”

袁术自顾自地盘算了一下,心底的忧虑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要知道上一次匡亭之战,袁术可是差一点就被曹操赶尽杀绝了。当时曹操一路穷追不舍,袁术本打算逃入寿春坚守,但谁料自己表任的扬州刺史陈瑀却闭门不纳。好在曹操因为缺粮缺船没有继续渡河追杀,不然当时自己可真要陷入穷途末路的绝境了。

缘于此,袁术自那以后便十分注意留守后方的人选,也减少了自己率军出征的次数,改派大将纪灵、张勋等统军作战。

这一次迎战曹操,袁术是为雪耻而来,由谁替自己坐镇寿春,袁术也曾斟酌再三。

最终决定由袁耀担当大任,陆勉为守城大将、主簿阎象为谋臣辅之。

但几天前收到陆勉来信,那不肖子居然跑了!

不过好在现在又回来了。

“杨弘,此事你当记一功!”

袁术指着杨弘赞道:“若不是你劝本公让世子迎娶桥蕤长女,耀儿现在也不会在寿春,本公现在也不会如此心定!”

“主公,在下这里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见袁术由怒转喜,杨弘却是“不长眼”道。

“何事?”

杨弘拱了拱手:“据陆将军所说,世子不止娶了桥将军之长女,当夜连同桥将军的幼女,也娶过门了。”

“哦~就这件事?”袁术松了口气,“本公还以为曹军那边又有什么动作了。”

“这算什么坏消息?娶了就娶了,你给桥蕤那边去信说一声便是了。”

杨弘:“可桥将军的幼女,本来是要许给周尚之侄周瑜的,世子不仅夺人所好,还将周瑜关押了起来。”

“眼下寿春都在传,世子是强取豪夺,故意欺辱庐江周氏!”

“胡闹!这不肖子简直胡闹!”

袁术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却又笑出声来:“同时娶姐妹俩?这不肖子,倒是挺会玩的。”

“本公都没玩过的花样,居然被他先玩了。”

“此事无妨,桥氏幼女只是许给了他周氏,又没嫁过去。六礼未成,做不得数,我儿娶了便就娶了!”

“娶一个是喜事,娶两个双喜临门,让他娶,娶几个都无所谓,只要他乖乖呆在寿春,本公就心安!”

“再说,谁知道他周氏是不是一面之词?桥蕤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幼女许给周氏,这谁又知道呢?”

袁术瞥了杨弘一眼,抓起一颗果子便咬进了嘴里。

杨弘嘴角勾笑,微微躬身道:“在下明白了,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去桥将军处。”

“庐江周氏?”袁术冷笑两声,轻蔑无比地吐出了一颗果核。

“不过周瑜嘛,我倒听人说过,是挺有才干的一个小子。”

“给他一个六百石的官职,让世人看看,我袁氏对他们庐江周氏有多么荫庇照顾。”

杨弘点了点头,恭维道:“周瑜不过庐江周氏一庶子,主公却能如此惜才!”

“世人若知主公此举,必会有感于主公爱才之心!”

“哈哈哈!”

“……”

“报!寿春加急信报!”

帐外一声高喊,打断了袁术和杨弘的谈话。

杨弘眉头一皱,走出帐外,从信骑手中接过一封帛书。

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差点没把他气笑了。

“外甥啊外甥,舅父刚给你擦干净了屁股,你怎么又拉了!”

深吸一口气,杨弘再次走进了帐内。

“杨卿,可是吾儿来信?”

杨弘笑着奉承道:“主公真是料事如神!”

“正是世子的消息。”

“嗯。”

“嗯?”

袁术感觉有点不对劲。

杨弘只能据实而说:“世子他,又跑了!”

“嗯?”

袁术加重了语气。

杨弘:“世子渡江南下往丹阳郡去了,说是要去平定泾县太史慈、陵阳祖郎等贼众……”

“一群残兵败寇,值得他去剿讨?”

袁术重重一拍桌案,怒道:“陆勉到底是怎么看的他,本公前几日不是下了死令让他盯紧那不肖子的吗?”

杨弘看了看帛书,无可奈何道:“世子机智过人,借着娶桥氏二女过门之喜大摆宴席,灌醉了陆将军,拿到守城令牌当夜便出了寿春……”

袁术闻言愣住了:“这小子,倒也挺机智的哈……”

“不对,你别给他说好话了,这不肖子,简直要气死本公!”

“……”

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袁耀终于抵达了丹阳郡。

刚一渡过长江,袁耀便感觉气候暖和了很多。便是不再乘坐封闭的辒辌车,改为骑马而行。

此时把守牛渚滩渡口的,是袁耀麾下蒙冲校尉郑宝的副将许乾。

前些日子,郑宝率豫章水军转运孙策所献兵马粮草时,便依照袁耀的命令,留下许乾及一千士卒,接管了历阳和牛渚南北两个渡口的防务。

从牛渚往东三十里,是为石城县,再往东三十里,则是丹阳郡的临时郡治丹阳县。

袁耀及一众亲军,还没走到石城,便在路上遇到了丹阳太守袁胤派来的使者。

“你们是袁大都督的部下吗?”

使者见到袁耀一行人,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哭着便跑了上来。

许褚拦在使者面前,瓮声瓮气道:“汝乃何人?汝是刺客乎?”

使者仿佛认识袁耀,朝着马上的袁耀便大声喊道:“世子!世子!是我!是我!”

喊声吸引了袁耀的目光,凭着以前的记忆,袁耀立刻认出使者是自己叔父袁胤的家臣。

“让他过来。”

袁耀对许褚吩咐道。

“哦~”

家臣使者跑了过来,当场跪下痛哭流涕道:“世子,可算盼到您来了!”

“您再不来,你叔父可就要被那伙乱兵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