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举珍
2016年9月18日《新民晚报》报道《沪上又找到两处绞圈房》,其中说道:“这是一处三进深五开间绞圈房,即双绞圈。这座市区罕见的绞圈房较低矮,第一进东侧的次间和稍间(即墙门间右侧那两间)早已拆除,屋面经过大修因而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从外观上看,还具有明显的绞圈房特征,但由于住进了‘七十二家房客’,房子内部格局已被彻底打乱,搭建成许多小房间,连前后客堂都未能幸免,仅余一个通道。难能可贵的是,房子的木构件基本保留了下来。椽子很标准,能找到斗拱,‘官帽’也还在,双龙戏珠、八卦、木犀角等装饰都清晰可辨,这些都是原来的老东西。”
记者还写道:“在由闸北区档案局(馆)与区地方志办公室编写的《闸北老建筑印痕》一书中,查阅到一篇温举珍写的《钱氏家族的百年豪宅》。据此文记载,如今的海宁路与山西北路交叉口的西北侧,当年称为钱家宅。位于山西北路457弄的钱家豪宅,建于清末民初,是一幢砖木结构的中西混合庭院式二层建筑。它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吴昌硕故居前门对后门。钱家豪宅已被列入上海市第四批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名单,不过已易名为‘梁氏民宅’。原来,钱氏后代中有一养子不争气,将千万家产在赌桌上输个精光,不得已将豪宅作价5万法币卖与梁氏。而紧贴梁氏民宅南侧的是年代更悠久的老宅,俗称‘钱氏民宅’,也就是现在的海宁路780弄。此宅建于清光绪二年(1876),三进深。据悉,在2012年公布的上海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不可移动文物名录中,钱氏民宅、梁氏民宅与吴昌硕故居均在列。不过,后两者早已挂牌,前者并未挂牌保护。”报道不久,笔者即收到朱亚夫先生的来电。他自小就是在绞圈房里长大的,现在正在研究绞圈房文化,准备把相关文稿结集出版。他说在《钱氏家族的百年民宅》一文的附图中,见到我拍摄的鸟瞰钱氏老宅,觉得很好,认为此照片很可能是第一张俯拍绞圈房的照片,要我详细介绍拍摄的过程。结交近20年的老友相邀,理应义不容辞。
1999年7月底,我应邀参与国家第二次文物普查上海站的补充工作,为纂辑《中国文物地图集·上海分册》累积素材。而该处民宅的发现有个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只知道这里有座吴昌硕故居,并不知道还有其他有价值的房屋。
有一次我与普查组马幼炯等人骑车途经海宁路,同行的周燕女士突然手指马路对面的普通民居说:“对面一幢房子蛮好格!”只见在沿马路普通民居后面,有一幢洋房格外靓丽,一对装饰精美的壁炉排烟出口如鹤立鸡群般昂首天外。当天我们忙于既定的任务,骑车一闪而过。数天后,我单骑一人入内踏勘实情。不看则已,待入内一瞧,一股奢华的豪气扑面而来。由此,我们即拉开了对这幢豪宅深度的了解与勘察。
2000年3月7日下午,我们开始了对梁氏民宅的拍摄工作,既有全景的概貌,又有细部的特写。然而,局限于拍摄位置,全景无法概全,那时尚无无人机航拍。无奈之下,环视周遭,唯有山西北路路口一幢四层办公楼可以利用。于是,与该楼有关人员商量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登上屋顶,对西北侧的豪宅进行了一览无遗的扫描拍摄。还附带拍摄了三星里石库门民居和山西电影院。
当在四楼屋顶见到豪宅南侧的钱家宅老房子时,一股浓浓的老上海乡间情愫即刻滋润心田,我想不到在市中心地段也能见到如此壮观的绞圈房。前几日在里面调研时,感觉不怎么样,此时一眼全豹摄入眼帘,受到的震撼是强烈的。豪宅主人钱天明的近房侄子钱秋棋,当时就居住在该套老房子西南角的24号里。直到2008年,寿享90开外的钱秋棋才与世长辞。还有许多钱氏长辈父老,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因此,当知悉钱氏因缘由来的笔者,此时唯有按下快门,方能全面地图说钱氏豪宅的来龙去脉,从而也就有了这张鸟瞰双绞圈房照片(附图6)。
如今倒忆此段记忆,一个细节使我至今尚有愧疚感,当年在屋顶上来回寻觅拍摄角度时,脚下踩碎了好几块用于隔热铺设的薄水泥板。尽管当时已向陪同的工作人员表示了歉意,然而自己心中总感到过意不去。
不久前,我又走进该处绞圈房,周边已被拆空,我还顺便丈量了老宅的面积,东西宽20米,南侧边长34.6米,西侧边长35.5米,算下来占地面积为700平方米(包括墙门间右侧已被拆除的部分),体量不小,这是市中心区硕果仅存的绞圈房,值得保护。倘若侥幸得以保护后辟建成上海绞圈房博物馆对外开放,与周边的吴昌硕故居、梁氏民宅、康乐里和均益里等整体连线,将成为文物保护的一大功绩,沪北将又增添一处江南文化热门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