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绾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沉重的看着他,又是不禁忧虑的问,“那你避开江家出国那几年,江家就没有再找你麻烦想除掉你了吗?”
“有的。”江行渊轻扯唇角道,“他们还是会试图制造一些意外,或者收买我身边的人,要么想让我死于一些意外当中,要么让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斩草要除根,许多人都懂的道理。
江家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顾清绾心弦绷紧,“在国外他们都还想对你下手?他们手伸的这么长吗?”
这也太猖狂了。
简直是不给他一点活路。
“兴许是因为我妈的事情,他们做的太过,让很多人都对他们产生猜测质疑,哪怕他们再无法无天,这种人命关天的事闹大了,对他们有害无益。”
尤其江家本就备受各界关注,江家主母死于惨绝人寰的车祸事故当中,他这个江家长子在不久后若是也丢了命,那指向性就太明显太招摇了。
江家本就经营着不正当的黑色产业,纵使江家在榕城可谓只手遮天,如果江家权力斗争的龌龊事做得太招摇,完全不收敛一点,那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他们也都清楚,江行渊没有跟他母亲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他们就已经错失除掉他最好的机会。
江行渊不急不缓的道,“所以后来,他们想对我下手,只能选择更谨慎隐蔽点的方式,不能再让他们的心思目的看起来那么明显。”
顾清绾蹙眉,“更谨慎隐蔽点的方式?”
“比如国外有些地方经常发生暴乱**,时常有人会在那种情况受伤身亡,他们就会选择在那种混乱情况下对我动手,想让我死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暴乱,和远在国内的他们毫无干系,这样他们便有理由堵住悠悠众口。”
顾清绾的心悬在半空,“那你……”
她眉眼间透出浓浓的焦虑忧心,江行渊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试图驱走她的忧虑,“显然,无论他们的手段怎么层出不穷,我都好好的活到现在。”
也对。
江行渊现在既然安然无恙的坐在她面前,说明过去不管多么煎熬多么危险重重,他都一一化解挺过来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整颗心仍旧揪得很紧。
她无法想象,江行渊究竟是怎么靠着那么弱小的自己,化解了各种危机险境活到现在的。
她也不敢想象,他这些年让人心惊肉跳的境遇,实际上是多么艰难困苦。
那个时候的他,才十几岁还没有成年,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跟那么一群心狠手辣的人斗智斗勇。
他究竟是怎么熬到现在的?
那个时候的他,恐怕是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吧?
毕竟他当时也不知道,倘若他一觉沉沉的睡过去,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瞧着她越来越动容苦涩的垂下眼睫,江行渊低声笑说,“你别多想,其实我在国外那几年,过得也没有糟糕。”
这种话可安慰不了她。
哪怕没有亲身经历,单单只是听着他描述,她就已经浑身冰冷颤抖不止,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心有余悸恐惧不断。
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他本人。
这些事情,都是他从少年时期,一点一点体验过来的。
她觉得如果换做她是他,她兴许早在江家人的手段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个人的运气再好,也不是屡屡都被天命怜爱眷顾。
他能活到现在,或许只有那场车祸才能算他命大,算他运气好,没有直接跟他母亲一同而去。
其余的,都是靠着他自己的智谋,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那对一个还没有成年,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中个滋味究竟是多么煎熬折磨跟困苦,难以想象估量。
但江行渊的语气却风轻云淡,“其实也就刚出国的那两年,他们还会想办法除掉我,那个时候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堪堪躲过他们的手段,后来我机缘巧合结识了阮牧南,就好了很多。”
顾清绾微微睁大眼,“你跟阮牧南是在国外认识的?”
“嗯,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
怎么个具体不打不相识,江行渊没有多说。
他道,“后来算是一见如故互相欣赏彼此,他大概知道我的境遇后选择帮助我,有了他帮忙,我后面终于能顺利甩掉江家的各种眼线,摆脱江家的监视,换了另一个新的环境生活。”
顾清绾轻抿着唇,不言不语的望着他。
江行渊道,“从此之后,江家彻底失去我的消息,他们只能放弃对我下手的念头,我的生活也终于平稳下来。”
其实也没有多么平稳。
没了来自江家的威胁跟手段,他是少了些危险因素的存在,可那时的他不仅维持学业还要生活,而他母亲的娘家人已经不再管他,林妈只是保姆,他也不想要林妈来维持他在国外生活的支出。
那时的他一面既要完成学业,一面又要赚取维持生活的钱财。
况且如果他没有自己的能力手段,不把自己历练的足够的狠,等到江家再度找到他,那不过是又回到曾经被江家恐惧支配的日子。
无论是保全自己的命也好,还是将来报复江家也罢,他都需要有足够的本领,足够的能力,以及足够的狠心跟铁血手腕。
他需要历练自己,历练得足够强大。
于是,他跟阮牧南在国外的那段日子,一块做过不少危险而刺激的事。
国外的黑暗比江家更甚,很多地方持枪都是合法合理被允许的,所以即便没了江家,他跟阮牧南干过的事也没有多么平静而普通。
只是这些,她不必再知道了。
江行渊的语调是不以为然,仿佛在谈论着明天的天气一样,“我跟阮牧南一块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再回国的时候我来了桐城,借着林妈跟顾家的关系见了顾总,从而顺利进了顾氏。”
再之后的所有,他不必再提,她差不多都知道。
听着他娓娓道来他曾经经历过的一生,回想起了他们曾经相遇的情景,顾清绾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
他们曾在年少时,有过短暂的交集。
可从那以后,她却将他这个人忘却在九霄之外,久而久之完全不记得那段相遇。
在他被她遗忘的时光里,她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在她无忧无虑从年少到现在的时间里,他却是过着一种跟她截然不同心惊担颤的生活。
顾清绾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战柏说江行渊太苦。
这份苦难若是落在她身上,她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可他不但坚持过来,还来了桐城找她。
只因他始终记得,那个曾经生怕他寻死不想活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