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乔悦儿的视线,江行渊的眼眸朝着顾清绾这边投来,恰巧与她的目光相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

他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如渊,沉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动**,倨傲挺拔的身躯,犹如一尊纹丝不动的雕像,可望而不可即。

顾清绾抿了下唇,一想到这男人不久后就会离开便很不是滋味。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样,透不过气。

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无端端的莫名其妙。

没有跟他打招呼,她俏美的脸蛋肃紧了几分,率先转身往别墅内迈开双腿,“进去吧。”

话是对身旁的陆祁年说的。

看着她跟陆祁年一同转身进入别墅大门,江行渊沉敛下眼眸。

乔悦儿收回视线,又朝着他轻声道,“顾陆两家的婚礼是大事,爸爸今天应该是没时间跟你谈公事了,你要不然先回去,等晚点我告诉爸爸一声,你明天再过来?”

他薄唇微抿,久不答话。

尽管乔悦儿说了今天陆家要跟顾家商量婚事,顾战柏正高兴,没有时间商谈什么公事,但江行渊并未打算就那么离开。

顾清绾和陆祁年到客厅刚坐下不久,就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别墅门口。

原本喜乐延延的客厅里,因着他的到来而有短暂的停滞。

看到一同出现门边的江行渊和乔悦儿以及林妈三人,众人的目光几乎是一眼落在落拓伟岸的男人身上。

身为顾家如今当家主母的何雅穗,当即向一脸茫然的蒋佩茹介绍他身份,“这位是我们顾氏的总经理,亲家母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本人。”蒋佩茹笑道,“不过江总经理年纪轻轻能力却卓尔不群,听倒是听说过很多次江总经理的名字。”

同样身为贵妇人,蒋佩茹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而何雅穗则是端庄贤惠温柔的富太太,两个人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气质类型。

江行渊朝她说不上是恭敬还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陆夫人。”

蒋佩茹含笑的点点头。

坐在客厅沙发主位的顾战柏抬起眼皮,浑厚威严的嗓音出了声,“行渊,你怎么来了?”

“为了些公司的事。”江行渊停了停,温淡从容的道,“事先不知道陆夫人跟陆小总在这里,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公事后面再谈,我们正在跟亲家母讨论祁年跟绾绾的婚礼,既然你来了就坐在一旁听听。”顾战柏心情好,老脸遍布的笑意显出几道褶子,“她跟祁年的婚事,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不容忽视的大事,你平时主意就多,要是有什么想法跟建议,也说来让我们听听。”

听到顾战柏让他坐下来,给顾清绾和陆祁年的婚礼参考建议,在场的人几乎都无不吃惊。

哪怕谁都清楚顾战柏对江行渊的器重,但江行渊终究也只是个外人而已,顾清绾的婚礼怎么轮得上他来给什么建议?

林妈赶忙说,“老爷,这不太合适……”

顾战柏毫不在意的道,“平时绾绾的事让行渊帮着操心不少,论年纪在名义上叫他一声哥也不为过,没什么不合适的。”

他言下之意,已然是把江行渊当成半个儿子看待。

顾战柏在陆家人面前,丝毫不掩对江行渊的重视,可想而知,纵然江行渊只是保姆的养子,在顾家的地位却依然举足轻重,不可忽视。

“这……”

林妈受宠若惊,不由望向江行渊。

却见江行渊波澜不惊,依旧镇定从容的看不出半点神色变化,听见嗓音低沉的话语从他薄唇间出来,“结婚方面的我没有经验并不了解,大小姐跟陆小总婚礼上的事,我怕是爱莫能助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

顾战柏摆手,“那也无所谓……”

“顾总。”他话还没说完,江行渊轻抿薄唇打断他,语调听不出什么心情,温温淡淡的不疾不徐道,“婚礼方面的事,还是由你们仔细商议定夺为好,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之谈,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就先退下去帮林妈的忙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战柏便不再强留他,“那你就先下去吧,等晚点吃过饭以后,有时间再谈公事。”

江行渊点头,随后叫上林妈从客厅走开。

坐在一旁的何雅穗有点儿疑惑的小声问,“行渊今天这是怎么了,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平常在顾清绾的事情上,无论顾战柏吩咐他什么,他素来是事无巨细无论大小皆义不容辞。

可今天想让他帮着给顾清绾的婚礼出点意见,他却推辞拒绝了。

顾战柏叹了口气,“他一贯就是这样,清楚自己的身份,绾绾的婚姻大事,他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掺和进来不合适。”

其实很多次,他都让江行渊不要把自己当成外人那么见外,把顾家就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也把顾清绾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不用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差距。

然而江行渊嘴上是应了,行动上却丝毫没变。

即使林妈在顾家多年亲密无比,他又进了顾氏身兼要职,可他在顾家对待他们,始终还是在恭敬中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恪守己份,从不做出逾越自己身份的事。

坐在另一边沙发里蒋佩茹笑着评价道,“江总经理的素养倒是非同常人,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我还真看不出来,一个保姆居然能教养出这么不一般的儿子。”

别人夸江行渊,那简直比夸顾清绾还要让顾战柏高兴。

他哈哈一笑,仿佛捡到宝一样的洋洋自得道,“听林妈说,这孩子打小就别人不一样,没用她怎么教导,十五六岁就靠着自己赚来的第一桶金出国留学了几年,他出色的能力和兼优的品性,都是他自己努力和与生俱来的,要不是有林妈这层关系他才进了顾氏,这样的人才,我怕是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

在江行渊离开以后,客厅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没有人看得见,他转身离开之后的神色。

也没有人留意到,从头到尾不吱一声,坐在沙发里半垂眼帘的顾清绾,曲紧了手指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