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婚还想不想结,顾清绾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双目茫然,呐呐的道,“如果我单方面取消这个婚礼,会有什么后果?”
早已坦然而平静的心湖,伴随着她的语言,宛如被掷下一颗石子,激起了片片动**的涟漪,令他整个胸腔都不再从容镇定。
体内情绪犹如浪潮袭来,江行渊努力克制着。
然而他控制得住不让波澜起伏凶猛的情绪外露,却控制不了他看她的眼神一深再深。
顾清绾背对着他,丝毫不知她的话,给身后男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随后听到他如实阐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境况,“如果你们双方并无重大过错,或者有什么意外因素造成,毫无缘由取消这个婚礼,顾陆两家从此撕破脸,势必反目成仇结下恩怨。”
“那要是……”她捏紧了手指,慢慢垂下眼帘,清脆的嗓音此时尽显缥缈虚幻,“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呢?”
江行渊沉吟须臾,“陆祁年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陆家其他人,大概不会接受你这个理由。”
顾清绾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们的婚礼还有不足半个月,举行婚礼的酒店场地陆家早已订好,婚纱已从国外运来,邀请宾客名单的请柬也都已经发出去。
除去戒指还没有挑选好,其余婚礼所需该筹备的东西,都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就连细小的礼俗细节,陆家都相当重视的跑去顾家商量好了。
顾陆两家联姻备受外界关注,两家公司的股票市值因此一翻再翻,正是如日中天双方都欢喜热闹期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这场婚礼的到来。
她追了陆祁年三年,临近这种关头才说自己没意思了,不想跟他结婚了,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
届时,不单单是陆家觉得她在耍他们。
对于两家公司来说,造成的影响带来的后果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说白了,这场婚礼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可以肆意妄为,任性冲动取消的。
除非她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得起种种难以估量的后果。
胸口满是沉闷的压抑,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顾清绾绷紧了脸蛋不说话。
“大小姐。”注视着她的背影,江行渊深静的双眸,萦绕着她看不见的深层情愫,“如果你真的不想结这个婚了,遵从你的内心来就好,顾总一定能理解你,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她紧抿了唇,不吱一声。
“至于若是取消婚约后续应该如何收场,你不必顾虑担心。”似乎洞悉了她的所思所想,他低沉嗓音继续道,“有顾总,以及——”
他顿了下,“我。”
顾清绾心里自是明白,倘若她执意要取消这个婚礼,顾战柏顶多不高兴埋怨她几天,很快就能接受。
毕竟,从小到大,顾战柏对她一向骄纵宠溺。
可正因如此——
顾清绾心头沉甸甸的,扯了扯唇,“江行渊。”
他低低应声,“你说。”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她黯然的道,“已经不是无论做了什么,都需要我爸爸来帮我擦屁股的小时候,他也已经六十二岁,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退休,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了。”
江行渊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不想让顾战柏这个年纪,还来为她这场闹剧收拾残局,跟整个陆家对抗心神俱疲。
他静默两秒,深深的道,“那也还有我。”
“可是你之前说,你要离开顾氏了。”
“……”
“江行渊,我也想明白了。”顾清绾缓缓吐出一口气,释然般的轻淡道,“既然你的追求不在顾氏,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梦想,你离开顾氏追求你的梦想,这是好事。”
“……”
这么多年来,江行渊从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说出的每一句话。
然而,前段时间说出去的话,此时就像回旋镖扎在他身上。
突然想起,那晚他还嘲讽阮牧南迟早别打自己的脸。
阮牧南会不会被打脸还无从得知,不过他现在的脸上,倒是火辣辣的。
顾清绾哪里会知,此时此刻男人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回头看了看他,她笑容故作轻松洒脱的道,“况且,倘若什么事情都要依赖你跟我爸爸来帮我解决,还那么任性妄为无所顾忌,想结婚就结婚想不结就不结,那顾氏交到我手里,估计迟早要完。”
在别人眼中的顾清绾,任性骄纵为所欲为不顾后果,有着许多豪门千金大小姐通有的毛病习性。
但在江行渊眼中的顾清绾——
她远比她表面看起来,要更有主意且长远的打算,大局观并不比一个男人差,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的认真思考,掂量得清自己的行径带来的好坏影响。
江行渊捉摸不定的看着她,“那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
“倘若自身没有足够应对的能力,没有承担得起结果的强大,不改变现状才是最好的。”顾清绾沉下目光,抿唇道,“祁年没法不管沈漫任由她自生自灭,这种事捅破了天也只是一件小事,于情于理不是完全不能体谅,顶多让人斥责两句就算了。”
她不是滋味的道,“毕竟无论怎么看,他除了放心不下沈漫,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在任何人看来,我为了这点小事取消精心准备已久的婚礼,简直荒唐到说不过去,不止陆家不会认同接受,外界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江行渊深眸里意蕴着别样又隐隐危险的东西,“如若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事?”
顾清绾滞了滞,心绪更复杂也更低落沉闷了。
她滋味难言的道,“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要她现在就说,万一陆祁年绿了她,她应该怎么办?
她真的答不上来。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绿。
“也是。”江行渊意味不明,很快便风轻云淡的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探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