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气晴朗,像刘海蓉的脸。

关掉手机又在隐蔽的住所里,深深地睡一觉,刘海蓉感觉特别好。洗漱完毕,时间已近上午十一点,一年之中她很少有睡懒觉的时候。

她满意这次忙里偷闲,补上了昨夜的不足的睡眠,精神起来。她发现客厅到卫生间的地板上,一块块干涸的牙膏,蓦然想起遥远小镇外白色狼屎的排列。

往事因有林松而重现,他们一起走在秋天的荒野是为刘海蓉母亲采挖一种叫猫爪子草的药材。

刘海蓉的母亲脖子上生着包包,大大小小的一串,还能活动,小镇人称为鼠疮。一物克一物,首乌治疗白发,鼠疮要寻找叫猫的草药来治。

“你们别走太远,太阳落山前回家。”刘海蓉的母亲手按着脖子上生着的包块,说话牵动它有些疼痛,“南甸子有狼。”

林松挥动手中的一把镰刀,听说过狼而没见过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上来,说:“我搁镰刀抡它。”

刘海蓉的母亲目送他们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

小镇附近的草甸子,挖掘药材使地面伤痕累累,坑坑洼洼像出了天花,都是蒡风、桔梗、甘草什么的惹的祸。

“我俩往前走。”林松说。

近处有药用价值的野草早已被掠夺光,只好到无人踏足的地方去寻找。

“有狼。”刘海蓉想起母亲的话,有些胆怯。

林松挥动镰刀做砍状,与一只虚拟的狼搏斗。嘴里不停地“嘿,嘿!”的,电视武打片他没少看。

刘海蓉觉得他很逗,噗哧笑出声来。

林松受到她笑的鼓舞,镰刀起落更像那么一回事。

“狼打死了吧?”

“没有,还喘气呢。”

刘海蓉见林松大汗淋漓,心疼他累也希望他留着力气,一旦真的遇见狼……她说:“死了,狼死了,我听见它哀嚎。”

“哀嚎说明它没死彻底。”林松最后狠砍一刀,停住手喘嘘着说,“这回死啦。”

刘海蓉掏出手帕递给他,说:“擦擦汗。”

洁白的手帕僵在林松的手上,他望着发呆。

“你怎么不擦?”

“白瞎啦。”

“白瞎?”刘海蓉疑惑。

“我舍不得用它。”林松憋红了脸,他对从女孩身体散发出的奶味香气还不懂,手帕蒸腾出诱人的气息朦朦胧胧地吸引他。因为洁白,因为香气他舍不得用它擦汗。

刘海蓉夺过手帕,按在他的脸上,香气便在他的脸上弥漫。若干年后,他问她:“当时你身上有股香味。”

“现在呢?”

“**时还有。”

草甸子傍晚的风凉爽,砍死一只虚拟的狼而热血沸腾的林松,冷却下来,他们寻找猫爪草。

开着白色花的猫爪草越来越多,他们割呀捆呀,足够他们背的。她说:“我们回家吧。”

那时夕阳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往西走,脸色愈来愈红。

一行发白的东西向茂盛的蒿草丛里延伸,刘海蓉没见过这东西,只知它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狼屎。”

林松的话把刘海蓉吓了一跳,血从脸上逃遁,因此顿时变得苍白。

“我爸说古代边防报警时燃烧狼粪……例如狼烟四起,烽火狼烟……”

刘海蓉声气言辞极颤栗:

“你还说!”

西坠的太阳放开脚步快速钻进山垭口,苍茫时刻陡增恐怖气氛,归巢的鸟叫得惊心。

刘海蓉胆战心惊,身体紧朝林松身上靠,不时地回头怵惕茂密的草丛。

林松将镰刀握紧,狼真的要来了他也不免有些紧张,在孱弱的女孩面前他挺拔起来。

“别怕,有我呢。”林松昂然地说。

他们加快了脚步,逃离恐怖的唯一出路是尽快走出黄昏的草甸子。

“再给我一捆。”林松第三次要这样做,每人五捆猫爪草,现在他背着七捆。

“你都背了,不行。”刘海蓉不肯给他。

林松没有硬要,知道硬要也徒劳。他纯心帮助她,在她身后用手向上托着猫爪草草捆,以减轻她背上的重量。

背上的负重突然轻了,刘海蓉感觉像风推着自己朝前走。

半路,刘海蓉猝然跌倒,给了林松一个亲密接触她的机会,年纪的关系,他没把握好机遇,错过一次美好。

林松扶起她的刹那间,或者说帮助她背猫爪草的时候起,她产生一种欲望:让他吻一次耳唇,而不是嘴唇。

“耳朵……”刘海蓉设计一个美丽小阴谋,她说有一只小虫子爬进耳朵。

林松听说她耳朵爬进虫子,惊慌失措起来,关于蜈蚣爬进耳朵再顺着耳朵爬进脑子里的传说使林松害怕。

“什么虫子?”

“嗡嗡地响。”刘海蓉架设陷阱,耳朵已经递过来。“快看看呀!”

林松不知道女孩的小伎俩,接触耳唇的手畏缩不前,细腻光滑像绸缎的感觉令他怦然心动。

“我梦见你的耳唇。”一次做课间操回来,在走廊里他撵上她,说完心跳不规则,匆匆逃掉。

刘海蓉后来问他:“你梦见我的耳唇?”

“耳唇,像我爸的烟袋嘴儿。”

“是嘛!”

林松的父亲,使用烟袋抽旱烟,烟袋锅是铜的,烟袋嘴是玛瑙的,玛瑙含在嘴里柔软,不伤牙齿。

刘海蓉始终认为林松喜欢自己的耳唇,谎说虫子钻进耳朵,给他创造个喜欢的机会。

“没有呵。”林松聚精会神地找虫子,心无旁骛。

刘海蓉知道自己失败了,小小的阴谋没得逞。

“大概飞走喽。”刘海蓉悻然。

牙膏使她去访问一件旧事,排列在地板上的牙膏总不是狼屎,那个耳唇的故事渐渐淡出刘海蓉的脑海。

刘海蓉突然想中午和谁一起吃饭,她首先想到表姐王莎莎。

“表姐。”刘海蓉给王莎莎打电话,“中午有空吗?”

“我约了一名患者,你有事儿?”

“哦,没事儿,想和你去吃日本料理。”

“改日吧,中午我确实走不开。”

刘海蓉因王莎莎中午不能来,再次改变主意,回开发区去用午饭,她想吃区机关食堂两元一份的工作餐。

她走出秘密住所,直接打车回到开发区。

刚进楼,女秘书告诉她:“有人等你一上午。”

“谁?”

“巨眼水业集团的崔总,不见到你就不肯走。”

2

不出刘海蓉所料,崔振海是来申请开发长寿湖的。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刘海蓉同他很熟悉,简单地客套一句,“崔总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老生常谈啊。”崔振海望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说,“到了饭时,我们还是边吃东西边谈。”

“是吃我们的盒饭,还是请崔总到酒店去。”刘海蓉摆出做东姿态,“到了开发区,进了门槛吃一碗么。”

“如果你不往拉拢、受贿方面想,我做东请你吃老全头狗肉。”崔振海说。

刘海蓉笑笑,说:“一顿狗肉还够不上受贿,至多也就是拉拢。走,去老全头。”

“请,刘主任。”崔振海反客为主。

老全头狗肉馆店面并不大,在辽河市却很有名气,最吸引人的是现杀现做狗肉。其杀法独特,只不过是有些残忍。烧一锅滚开的水,将狗捆绑在锅台上,舀开水往狗身上浇,疼痛使狗大泻,倾泻净胃肠中之物,使得细细的狗肠成为美味佳肴。

“刘主任点菜。”崔振海把菜谱推到她面前。

刘海蓉推回去:“随便。”

崔振海经常光顾此店,不用看菜谱点菜,他说服务员记:“手撕狗肉。”

服务员问:“蘸狗酱,还是盐花?”

“当然盐花。”崔振海征询地看刘海蓉。

“盐花。”刘海蓉说。

崔振海继续点菜:“狗排,狗肉汤……”

服务员复述一遍顾客点的菜,问:“来什么酒水?”

“我来矿泉水。”刘海蓉先表态。

“来一点酒,红酒怎么样?”崔振海建议道。

“你知道我不沾酒。”

“开发区没发布禁酒令吧。”崔振海半开玩笑地说。

“酒精过敏,喝了酒皮肤白一片红一片,花蝴蝶似的,矿泉水。”

“好,矿泉水。”

服务员问:“喜欢哪一种牌子的,我店有娃哈哈,天王山……”

“地产的。”刘海蓉说。

“有寿星山泉。”服务员说。

刘海蓉说:“来寿星山泉。”

服务员走出去,刘海蓉朝崔振海微笑,说:“你们的矿泉水一直受欢迎,广告词也棒,常饮寿星山泉,人生活百年。”

“过奖啦。”崔振海听人夸自己的产品心里很舒坦,“还不是辽河父老乡亲的支持。”

最先端上桌子的是两瓶寿星山泉牌矿泉水,话题从水谈起。

“崔总百忙之中不是专门请我吃狗肉吧?”

崔振海拿水当酒给她斟进杯子,说:“我们已占领几个省的矿泉水市场,最近又接国外的订单,寿星山那眼泉,日涌量远远不够生产……”

刘海蓉静静地听,她已经看出崔振海找自己的目的了。

“刘主任,不,明年您就是刘副市长,可要关照我们巨眼小企业啊。”崔振海举杯恭维地说,“为此我敬刘副市长一杯……”

“崔总你不能这样说,我只不过是候选人,叫我刘副市长折杀我吗。”刘海蓉打断他的话。

“喔,您做副市长当之无愧。”崔振海重新举杯,说,“为感谢刘主任多年来对巨眼水业的厚爱……”

“厚爱不敢当。”刘海蓉勉勉强强接受,显然不是崔振海的恭维话,而是酒桌上的礼节和客套,“来,也敬你,干!”

“冒昧地问刘主任一句,研究长寿湖开发的会议开没开?”

“没有。”刘海蓉明确地告诉他,“长寿湖开发前景看好,目前多家竞争,区里需要认真研究。”

“刘主任我还是先走你的后门,研究时照顾一下我们巨眼水业哟。”崔振海说。

刘海蓉用微笑作答。

老全头狗肉馆请刘海蓉吃午饭,崔振海没指望得到什么,他最大目的是探些虚实,表面上看是关于长寿湖开发,暗地里他想从中得到他眼前所要的东西——刘海蓉的隐私,关于老陶,关于蓬蓬……其实他就是绕了一下,最终还为得到长寿湖的开发权。

刘海蓉尚不知坐在面前的是位极其危险的人物,自己正和未来的对手轻松品尝狗肉。

“老全头杀狗很特别……”崔振海扯起题外话,咋听上去很无聊,因此刘海蓉没插话,只当听客。

“嗯,刘主任住过乡下没?”崔振海没等她回答继续说,“你没住过乡下,勒狗一般人下不了手。”

“为什么?”

“狗这东西就是邪性,勒死了吧,放到地上过会儿它还能活过来。”

“那还是没死。”

“死了,狗闻到土味就能缓阳过来。”崔振海说,“狗的肺子厉害……老话说狼心狗肺兔子嘎碎。”

刘海蓉住过小镇吃过狗肉却没亲眼见勒狗,她听崔振海讲勒狗,饶有兴趣地听。

崔振海可不是无聊给她讲什么勒狗,勒狗趣闻是铺垫,正事正题在下面,那才是他真正要表达的。

“我的一位老乡陶老大,他有绝活,勒狗勒出了名。”他说。

刘海蓉听到陶姓,倏然警觉起来。

崔振海察觉出她心里的细微变化,却不露声色。他说:“陶老大勒狗把狗吊在树杈上,然后自己坐在树下抽烟,大约三袋烟工夫。刘主任你知道三袋烟工夫是多长时间吗?”

刘海蓉说不知道。

“一袋烟大约十五分钟。”崔振海说,“陶老大抽透三袋烟,走到狗前,挥起袋烟锅子刨下去,嚯,听到‘呲’地一声,和自行车煞气差不多,狗便一命呜呼。”

刘海蓉眼望着崔振海,心里却琢磨一个人。她把陶老大三个字倒过来念,变成了大老陶,勒狗的陶老大和她所关注的老陶似乎不沾边……假如崔振海上面说的话是一把刀,下面的话便是刃。他说:“我这位老乡陶老大后来进城来,听说还锯掉一只胳膊……可惜啊,勒狗的手艺失传喽。”

刘海蓉一激灵,手中的杯子差一点儿滑落下去。她马上控制住情绪,掩盖过去。

一个突然打进手机的电话,帮她掩盖。

“哦,对不起,我接一个电话。”

“您接。”

刘海蓉站起身,到走廊上去接听。

崔振海瞟眼她的背影,得意地笑。

刘海蓉接的电话极其平常,秘书打给她的,开发区办公大楼院里花工要更换一把剪刀,请示她。刘海蓉口头批示后,挂断电话,她没立即回到饭桌,向卫生间走去,其目的是使自己平静下来。

3

邂逅于成,三天之中丁晓琴的情感世界风雨交加,长成女人后嫁给纯正的庄稼汉袁满,她与第一位将犁铧插入处女地的男人之间,除本能的东西之外,没有别的。爱呀情呀集中表现在炕(床)上的劳动上,做耕田耙垄的人不缺少力气,某种局部的劳作需要力气。她在急迫喘着食物残渣腐烂的气息里,在庄稼汉克隆他的一种劳动姿势——打井——下,茫然地度过三年多,值得回味的东西也有那么一点,庄稼汉的无穷力气和局部的用力所产生的惬意和舒服。

离开庄稼汉,她包裹起自己发誓不再打开,原因她问过自己,自己回答是这样的:世上的男人要女人不是要完整的一个人,假设女人是一座房屋,他们要的只是窗户或是门。

一个庄稼汉的女人在她被男人进出门窗几年,终局房屋空**而遭舍弃,受到伤害她恨了一段男人,决定封闭封严门窗不再打开。走入城市,她开始惊讶城市的**,满街流动着大腿和展览胸脯前的饱满丰盈。耳濡目染她不知不觉开始变化,被自己裹藏的身体某些内容向外张扬,最初很微弱,她也有意压制这种微弱,再后来,身体微弱形成澎湃态势,故意的压制苍白无力。

“戴上它,晓琴。”王莎莎送她一件乳罩。

丁晓琴发呆,对乳罩的功能表示怀疑。

在乡下,它是限制**对外声张,不可让外人见到它的丰满,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圆大**不好解释,会叫人猜想和怀疑:“身板恁么汹势,男人摸过。”乡下人认为只有被男人抚摸、揉搓过的**才迅速成长。乡下女孩的乳罩都紧箍在胸上,丁晓琴进城前紧箍了胸,觉着它还是很大,自己不是姑娘放纵它有理由,但她还是觉得胸脯扁平好。

她认为王莎莎送给的乳罩,不能隐蔽**,却能夸张**。

王莎莎似乎看透了丁晓琴的心思,做了诱导和示范。她当着她的面解开衣扣,**精制的乳罩。

丁晓琴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踏进梦圆诊所那一时刻,就对王莎莎的胸前产生怀疑,她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实际年龄已近六十岁的人身板恁么汹势?城里精食细肴只长局部——女人专发育男人喜欢的地方臀和**,那男人呢?她想得脸红,就不再想。但是她好奇王莎莎的**为何恁么大。

王莎莎揭掉伪装,里边的内容大大出乎丁晓琴的猜想,胸脯干瘦干瘪,两堆枯萎且萎靡的东西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一张纸。

“我戴上它才丰满……”王莎莎重新使胸前丰满起来,她说,“你不同,本来就丰满,戴上它会更丰满。”

丁晓琴接受乳罩并没立即戴上它,有一件事情发生后,她才戴上它。那是一件很普通很自然的事情,意义在于她认识到了真理。

王莎莎除了人造的虚假胸部外,风韵无从谈起,从前面看凸起诱人,从后面看令人失望,该圆鼓的地方凹陷,前后难浑然一体。面膜常做,抻开的面皮使脸庞像似浮肿,被水长期浸泡那种宣软。

纵然如此一枝凋败残花,仍旧引来蝶飞舞,是人类生命阶梯排列帮了她的忙,一位至少有七十岁的男人经常光顾诊所。

“他总不是为生育的问题来的吧?”丁晓琴起初拿他当患者,自然往王莎莎的职业上想。

诊所关门没赶走那个老男人的夜晚,天下着雨。

“把门插好。”王莎莎和老男人一起走向二楼。

老男人走在前面,熟悉该屋的程度丁晓琴惊异。她想到他已来过,而且不止一次来过。

“做三个人的饭。”楼梯剩下王莎莎腿部时,她吩咐:“弄四个菜。”

平常王莎莎吃两菜,今天吃四个菜显而易见为那个老男人。

丁晓琴准备晚饭,坐在厨房里摘菜,心里想着楼上的人,眼却飘向窗外。

雨下得很急躁,淹没了城市的喧嚣,诊所所在的这条街本来很静,此刻更静。

“嗷——嗷嗷!”

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声。

这是兴奋混杂着甜蜜痛感的叫声,文化一点说是呼喊。丁晓琴素稔如此呼喊,自己曾经过。

“你叫像猫。”庄稼汉说。

丁晓琴知道自己叫了,痛快淋漓地叫,却不知那声音像猫。

“嗷——嗷嗷!”声不停地传来。

丁晓琴听见自己身体内某种欲望膨胀的声音,禁锢在布织物之下的东西勃勃跳动。

她离开厨房,觅嗷叫声而去。

楼梯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转折处是一块狭小的缓台。丁晓琴在缓台站定,倾听那**的声音。

嗷叫变成了语言**无比。

“爹!爹X我!”

丁晓琴又一次惊诧:她朝他叫爹?爹和女儿咋能干那种事情呢?

“杠休休!”老男人的声音。

“天呐,城里人怎么这样,说啥呢?”

杠休休是上海话,傻瓜的意思,丁晓琴听不懂。

楼上房间里做的事热火朝天,喊叫声仍肆无忌惮。

丁晓琴被房间释放出来的热流烤焦,她有些不能自持,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这时她强烈地想前夫,渴望践踏,再后来她身体颤抖。双腿发软,蹲下去……折磨进行几十分钟后,楼上房间的战斗接近尾声,丁晓琴急忙跑回厨房。

坐在晚饭桌前的王莎莎文文静静,丁晓琴怎么也无法想象**高喊“爹X我”的女人就是王莎莎。老男人精神矍铄,满足后使他红光满面。

当事者坦然自若,谈笑风生,他们在说南方城市流行的彩色文身。

“女性远远高于男性。”老男人说,“过去男性高于女性,多是江湖人士,现在多是新新人类。”

“上个月酒吧血案中的女受害人右肩文一男子脸孔,警方从此发现重大破案线索。”

“文身被年轻人视为时尚和美丽……”

丁晓琴却不自然,楼上房间里的嗷叫还在心里回**,她下意识地睃睁两个当事人身体中间部分,几次睃睁。

当晚,丁晓琴在自己的房间里穿试了王莎莎送给她的乳罩,从此喜欢上了城里人喜欢的乳罩。

乳罩演绎了丁晓琴观念的嬗变,她向撞伤她的于成所表现出的大胆和直白,是乳罩演绎的结果。

医院病**丁晓琴沿着一条欲望的河流漂泊,突然改变初衷,奋力爬上岸来时她忽然想起说杠休休的老男人来,他与王莎莎之间的关系,王莎莎主动说破给她的。

“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王莎莎痛切地说。

老男人不再来找王莎莎,他们的情火蓦然熄灭。王莎莎一下子就苍老了,水分无法遏制地蒸发……这一经验的提供,使丁晓琴和于成的某种旅行突然中止。

第四天上午医生查完病房,于成走到丁晓琴的床前,临时雇来的钟点工礼貌地离开。

“好些了吗?”于成将手捧的鲜花连同带来插花用的瓶子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美丽的花儿吸引了丁晓琴的眼球,她眼睛粲然一亮,问:“不是塑料花?”

“是真花。”

丁晓琴要摸摸那花儿,于成把花瓶拿近一些。

丁晓琴观赏着,眼眸里流露出对于成的钟情,若隐若现的……于成很快捕捉到,他慢慢地抓住她的手,她没拒绝,他攥紧,微笑便写在她的脸上,他无比激动地阅读。

4

刘海蓉心里乱糟糟的。

从老全头狗肉馆出来她心里无法宁静,一个下午心就是静不下来。

到了家里,空****的客厅只有她自己,没人打扰,难得的清静环境。

刚刚不去想老陶半天,现在又想起他来。

“世界还是太小,老陶竟然是勒狗的陶老大。”刘海蓉慨叹。勒狗的陶老大是老陶她不以为然,问题是老陶是崔振海的老乡,一旦哪一天老陶突然间出现,他向他的老乡说出九号别墅的秘密,一夜之间自己成为焦点……这才是刘海蓉最忧虑的。

这种时候,刘海蓉不能不往试管婴儿上想,蓬蓬是试管婴儿。

决定制作试管婴儿之初,刘海蓉感到身上有无数的刺儿扎着,见到丈夫体贴的目光,刺儿扎得不舒服。

“我今天去了医院。”申同辉说。

刘海蓉看他灰色的脸,明白了检查的结果。

“怎么样?”她还是问了。

“改善了一些。”申同辉说,“医生建议,假若我们真想要孩子的话,可采取试管婴儿的办法。”

这是一周内刘海蓉听第二个男人说试管婴儿,一个是情人林松,一个是丈夫,两个男人不约而同。都是要一个孩子,其意义不同。

“我们爱情的结晶。”林松说。

“我们的儿子或女儿。”申同辉说。

刘海蓉心灵的天平上,一侧是丈夫一侧是情人,她称着量着孰轻孰重。

“海蓉,海蓉!”申同辉叫她。

刘海蓉缓过神来,说:“当然可以。”

“我俩找个时间去妇产医院,做全面检查……”申同辉说。

他们夫妇的试管婴儿计划因一桩命案推迟,辽河市城市信用社主任被杀,申同辉被任命专案组长,接手案子到告破历时三个多月,是副主任为当一把手雇凶杀了主任。

三个多月里,另一个试管婴儿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表姐,我们决定了。”刘海蓉来找王莎莎。

“和哪一个?”

“当然是他。”

王莎莎明白表妹和林松,“他”特指她的情人。

“试管婴儿不难,我过去做成功多例。你们的‘无性繁殖’操作起来有难度。”

“因此请表姐帮忙。”

“既然你们……我不明白。”

“表姐我告诉你吧。”

刘海蓉讲述……“我是该成全你们。”王莎莎擦眼睛,刘海蓉和林松的情爱故事,感动了她,想想自己正在进行时的黄昏恋,神色颓败下去。

“你的上海那位?”

“移情别恋啦。”王莎莎挥了挥手,“不提伤感的事了,我们谈正事,谈正事。”

试管婴儿第一步,找代母。

“你家的保姆……”

“她是最理想不过的人选。”王莎莎说,“那天你说找人后,我侧面同她谈了谈。”

“怎么样?”

王莎莎同丁晓琴深入一步地谈。

“借用你的腹腔,我把东西放进去。”王莎莎尽可能把高科技复杂的东西说得通俗,目的是让丁晓琴听懂。

“啥东西放进我的肚子里?”丁晓琴无法想象把东西放进自己肚子中,“咋放?”

王莎莎耐心地讲解:“把受精卵移植到你的……”

“还不是打管嘛。”丁晓琴联系到乡下配牛。

“与那有区别……”

丁晓琴把女医生的话理解成这样:配牛是采公牛的什么放进母牛的肚子里和母牛的什么结合,就有了牛犊。而她是这样,一个男的什么和一个女的什么结合好,放入她的肚子里,十个月后把孩子生下来。

“明白吗?”

“我是鸡窝。”丁晓琴朝自己的腹部比划一下,“人家把蛋生在这里,让我孵化雏儿。”

王莎莎望着她,不置可否。

“借肚皮……”丁晓琴说,“和出租屋似的。”

王莎莎说:“我保证你的健康不受损害。”

“可、可是……”丁晓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晓琴,你?”

“生了孩子我会有奶,这儿……”丁晓琴略带羞涩地按了按**,问,“它会不会大啊!”

“理论上它会大。”

“那我不就成了媳妇?”

王莎莎没能理解她说的话真正含意,迷惑:“做母亲怎么不是媳妇?”

“不是。”

丁晓琴做了一番表述,王莎莎才听明白,她的意思生了孩子,来了奶水,**要长大,生过孩子女人的**她见过,大大的一堆肉。

“你不是想让家乡人看你怀孕吗?你还在乎**鼓大?”

“我不是在乎,而是怕有人朝我背上吐唾沫。”

“吐唾沫?”

“还不得说我在城里当了小姐?”

“哦,你是说要有一个名誉丈夫。”

“假的就成。”

“假的?”

“随便说某某……”

电话铃声把刘海蓉从往事中拉回现实,是申同辉从外地打回家里来的电话。

“同辉,你在哪里?”

“焦作。你好吧海蓉?”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估计还需一段时间……海蓉,袁亮怎么样?”

“近几天很忙,我没去医院看他。”

“我在这边儿遇到一位老中医,他用祖传的秘方治疗白血病……你记一下方子。”

“等等,我找支笔。”

刘海蓉记下药方,复述一遍。

她最后叮咛:“注意安全。”

撂下电话,揣起药方,她动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