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过于震惊,手上彻底松了力气。

何慕云借机发力把我推到一边,蹭蹭后退好几步,双手抱胸愤恨地盯着我。

“梁惠都跟我说了,你表面一副正义凛然,实际上却对她的男朋友欲擒故纵,让他成天想着你。”她像条毒蛇,不停地对我吐着毒液,“要不是这样,他们一群人怎么可能被你一个人耍得团团转。当初你带那个野男人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安分,迟早一天要给家里蒙——”

“啪——”我踩着沙发跃到她身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她一个巴掌。

手心火辣辣的疼,可看着眼前被打得偏过脑袋半天没有动作的何慕云,心里却无比畅快。

“何昭麟,你在干什么!”我妈的惊呼声传来,我偏头向门口看,只见她又惊又怒,踩着那双恨天高,啪嗒啪嗒快步朝我们走来。

“妈妈!”何慕云一下子崩溃了,她踉跄起身,走了两步扑倒在我妈怀中,“昭昭她打我,好疼啊呜呜……”

好爽,如果知道打她嘴巴能让心情这么痛快,我早应该在两年前就照着她的脸来两下。

因为太开心,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只能低下头以手掩面,将笑容和喜悦藏起来。

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从指缝漏出的几段笑声,经过挤压变得很像呜咽。胸口憋得想爆炸,我只能抓空猛地喘了几口气。

在这一套动作完成之后,周围却没人再出声了。

“昭,昭昭啊,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也不能把气撒到慕慕身上嘛。”我妈用了种我从没听过的语气,温柔且带着迟疑和担忧的语调,似乎还带着点害怕的抖动,“歹徒已经被带走了,妈妈也打点好,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你放心吧。”

随即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覆盖在我的头上。

这下给我整我不会了,原本满心的舒畅变得有点尴尬,我捂着脸的手不知该放还是不该放。

我妈现在似乎觉得我精神有点不正常,所以极尽耐心来安慰我。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妈妈,对不起。”但我还是没敢扑进她的怀抱,只是抱住她一只胳膊,“因为慕慕姐刚说要不是我以前得罪过对方,那人也不会跟着进到这里,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宁。当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人朝我扑过来的画面,太害怕了没忍住就打到了慕慕姐。”

“慕慕,你怎么说这种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生之年我居然真能听到我妈对何慕云大小声。

“我没有,妈妈!”何慕云连连摆手,下意识又要把祸水引到我身上,“她撒——”

“别怪慕慕姐,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这么说的,不过严厉了一些。”我学着她平常的样子,抬脸露出个脆弱中含着一丝坚强的笑容,“都是我以前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现在也算自食恶果吧。”

“这怎么是你的错呢,昭昭不要这样想。”我妈叹息一声,抚摸着我的脸,“慕慕说的不对,你什么错都没有,是心怀歹意的人不对,妈妈会让他付出代价。”

“我真的没有——”

“慕慕,身为昭昭的姐姐,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陪在她身边给她力量,你怎么还用上受害者有罪论这套了。”姜芷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身后的工作人员还推着小蛋糕推车。

“是啊,慕慕,你怎么能这么说。”顾淮安在旁痛心疾首,他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时候杀伤力很大,何慕云直接泪奔了。

但她没跑几步就被我妈的司机挡了下来。

“大小姐,为了安全您最好跟夫人她们待在一起。”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十分中性的声音,听着像动作片里那种沉默寡言但武力值超高的帅气女打手。

“没事的,我知道慕慕姐没有坏心。”我松开搂着妈妈的手,佯装坚强地抹掉并不存在的眼泪,“我现在好多了,妈妈你们继续挑衣服吧,别因为我影响重要的事。”

“安保如此松懈的地方谁还会在这里购物,襄城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店。”我妈秀眉一蹙,狠狠瞪了眼躲在不起眼角落唯唯诺诺的管理人员,“咱们这就回家,之后再带你买好看的衣服。”

可千万别,我可不想担上一点影响到计划的责任,事后追究这种我妈真的做得出来。

“不用了,妈妈,我真的没事了。”我挺起胸膛,深吸口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回家就好。您跟姐姐们可不能因为一个讨厌的坏人就没有漂亮衣服穿,我可期待妈妈会把姐姐们打扮成什么样的大美人了。”

我动作夸张地用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圆,然后晃动手指做出捧脸的动作。

我妈向来吃柔弱和天真这一套,脸色很快缓和下来,轻笑了一声。

“还有,我的漂亮衣服也要妈妈帮我选,妈妈亲手给我挑选的新裙子,想想就让人开心。”我刻意眯起眼睛,将情绪调高。

她最吃的还是需要依附于她,将其视作全部的依赖。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重新塑造,今天试用起来效果还算不错。

“好好,妈妈给你选。”她戳了下我的脑袋,语气是只有对何慕云才会用的宠溺,“小罗,你送昭昭回去。”

司机立正点了下头,让出挡在何慕云身前的路,向我走过来。

她向我伸出手,我有些不解,迟疑地握了上去。

我妈冲我点点头,温柔地说了声。

“回去吧。”

就这样,长到这么大,我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小孩一样被人领着走了出去。

以现在的情况看,何慕云应该没有别的手段可用了,而且还有顾淮安在旁,姜芷今天一定能安稳度过。

我挥手跟他俩告别。

路过何慕云的时候,她脸上的不甘和愤恨交相辉映,但似乎有所忌惮,没敢看我太长时间。

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上瘾。

走出商场,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我不由伸了个懒腰。

罗司机从车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拿出不知道什么药膏,又朝我伸出手。

我伸出一只手,但她却摇摇头,拉起我的另一只。

“扇人脸不要用手指头,要用掌心的骨头。”她挤了一点药膏在我手心,轻轻涂抹,“用大臂带动小臂,像根鞭子一样甩到脸上。”

好家伙,没听说我妈的司机是这种角色啊,这个家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难道宋婶张叔都有隐藏身份?

我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