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担心沈涧西情绪激动,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吃饭,想着先劝他几句,手指悬浮在键盘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被姜小玫一把夺了去:“炎凉,你还没拉黑那个混蛋?下不去手?我帮你!”

炎凉一下子扑过去,抢过手机,警惕地瞪着姜小玫。

姜小玫恨得直咬牙,点着炎凉的额头骂:“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留恋那个死渣男呢?啊?你傻了吧?真看不明白沈涧西是个什么东西,还是继续蒙着眼自欺欺人呢?”

“我以为你和盛总领了证,就是彻底想开了,没想到你还留着死渣男的联系方式,是给他留了纠缠你的机会,还是给你自己反悔的后路?”

“我告诉你,盛总这么好的人你要是敢辜负,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好男人了,活该被那个贱人欺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泊言成了姜小玫嘴里的“盛总”了,炎凉到现在还不清楚盛泊言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知道姜小玫是为了她好,心虚地垂了眼打字:“不是,我没想反悔!也不可能反悔!你不要担心。”

“至于盛泊言,我跟你说过,我们是假结婚,不定哪天,他如果有了真正的女朋友,我会无条件配合,和他离婚的。”

“不行!”姜小玫使劲挥了一下手臂,“不能离婚!什么真的假的,结婚证难道是伪造的?不管最初是什么原因领的证,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抓住盛总的心,假戏真做!”

炎凉白了姜小玫一眼:“你想多了!是不是看上了盛总的这套大平层?要是眼馋,你自己去追他啊!”

姜小玫神情一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炎凉一眼:“我要是有那本事,绝不会心慈手软的。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找了这么个帅气英武又多金的老公,还想着往外推,我看你烧坏了脑袋了!”

炎凉不再回嘴,被她一打岔,刚才想回复沈涧西的心也淡了。

她知道姜小玫的想法很务实,可是,姜小玫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真心都有回应,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过是两颗双向奔赴的心,在刹那间相遇罢了。

她掏心掏肺对待沈涧西,可最终抵不过他的功名利禄。古代女子曾经感叹:悔教夫婿觅封侯。

现在又何尝不是,大多数的人,尤其是男人,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道理炎凉都明白,可是心里的煎熬和不舍,仍旧使她痛彻心扉。

睡了半个多小时午觉,醒来,炎凉打开手机,看到有设计总监的一条消息:“明天能不能来公司一趟,设计图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炎凉立即回复:“好!早上准时到。”

虽然公司是沈氏旗下的服装公司,但总经理是沈涧南,日常工作并不与沈涧西有交集,炎凉比较放心。

她需要工作来填满所有的空闲时间,以前为了照顾沈涧西,并不坐班,现在,炎凉想从明天开始正式上班吧,和其他员工一样,不能再打着沈涧西的旗号搞特殊。

她需要工作来赚钱养活自己,也资助姜小玫。

晨晨还小,姜小玫如果出去工作,就得有人照顾孩子。

姜小玫说,她马上去找个合适的托儿所,把晨晨送进去,然后再找工作。

她叹息:“唉,做了这么多年流水线,不知道市区里还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炎凉含笑鼓励她:“肯定有,就算工资低点儿也没事,先做着适应一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

“哎,你说,盛总的公司肯定很大吧,他能不能把我安插进去,哪怕扫地擦桌子也行啊!”姜小玫带点野性的瞳孔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不行!我们不能麻烦人家!”炎凉想也没想就回绝,“何况,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的。”

“切!”姜小玫不悦地撇撇嘴,“什么人家,那是你老公!”

炎凉不搭理她,从壁橱里挑来挑去,找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穿在身上,把短发梳理了一下,化了淡妆。

不到六点,门锁开启的声音传来,炎凉赶忙跑到玄关处恭迎名义上的婆婆。

盛泊言提前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和他妈一起回来。

一位穿着淡紫色绣银线套装的中年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门,她身材略微丰腴,意态娴静。

不同于盛泊言的小麦色肤质,她面色白皙,甚至稍显苍白,眉眼线条柔和,碎卷短发熨帖地伏在头上,眼角细纹密布,很显年纪,看上去有五十出头了。

仔细看,和盛泊言很像,除了眼睛,盛泊言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而她,更多的是温和,还带了一丝丝沧桑。

她眸光一下子聚焦在炎凉身上,眼中透出惊喜,快走几步上前,亲热地抓住炎凉的手,一个劲儿地打量她,嘴里啧啧赞叹:“这就是炎凉吧?哎哟,长得真俊俏,怪不得阿言非你不娶!”

几句话说的炎凉涨红了脸,她拘谨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女人瞳眸里闪过惋惜,笑的皱纹更深了,“阿言一直没告诉我,害我这些年没少生气上火,都快三十了还不娶媳妇,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大病呢!”

盛泊言在身后尴尬地用手语给炎凉翻译。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炎凉心里暗忖。

盛泊言拽了拽他妈的衣袖:“妈,炎凉和你还不熟,你没见她紧张得好像在立正接受训话的样子吗?坐下说话!”

女人嗔了儿子一眼,含笑打量着炎凉,看不够似的,亲热地挽住炎凉的手臂,带她回到客厅,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妈一看到你,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炎凉一阵恶寒,妈妈这两个字,只属于她的养母,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用它来称呼另一个女人。

盛泊言慢条斯理地说:“妈,您打算拿多少改口费?”

一句话说得炎凉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唇角弯了一下。

盛姨不满地剜了盛泊言一眼,嗔怪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老话说的真不错!你看看,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刚结婚就开始算计老妈了!”

突然她盯着炎凉嫩白光洁的手指,脸色一沉:“阿言,难道你没有给炎凉买婚戒?这算结的什么婚?”

心疼地望着炎凉:“你这孩子,没有婚戒你怎么能跟他领证?不要太好欺负了!”

盛泊言悚然一惊,喉结滚了滚,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神色赧然:“早就买了……”

似是无意地瞄了炎凉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盒子,递到炎凉面前。

炎凉接过来,在手里摩挲。

盛姨歉意道:“妈一定给你们举报一个盛大的婚礼,场地我都看好了,就是……”

“妈!”盛泊言叫了一声,盛姨顿时意识到什么,讪讪的住了嘴。

姜小玫笑着打岔:“阿姨,我们炎凉可孝顺了,以后您就等着享儿媳妇福吧!”

说得盛姨眉眼笑成了一条缝,问了姜小玫几句,又抱着晨晨逗弄了一会儿,就又拉着炎凉唠家常。

盛泊言深眸中蕴着喜悦的波光,眼神在他妈和炎凉之间流转。

炎凉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屋子里的氛围真的像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和谐温馨,甚至有一瞬间,盛姨的脸在她眼中幻化成了炎妈妈的脸。

吃完饭,盛姨拿出一个精致的宝石蓝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碧绿莹透的手镯。

她拿起来,拉过炎凉的手就要套上去。

炎凉急忙躲闪,连连摆手拒绝。

盛姨面露不解,看了看盛泊言。

盛泊言用手语对炎凉说:“妈给你就收着,不用不好意思。”

炎凉看到盛泊言眸中的不悦,只好任由盛姨给她套在手腕上。

一圈冰凉温润的触感,一看就价值不菲,炎凉暗自想,等盛姨走了,她再还给盛泊言。

“这是咱家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你奶奶当年给我的,现在我再给你。”盛姨安抚地拍了拍炎凉的手。

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

她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云雾,好像看着炎凉,又像是看着虚空,嘴里梦呓般低喃:“小蘋,你终于回来啦,妈妈好想你!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也不回来看看妈……”

泪水滚落,滑过眼角的纹路,倾流而下。

炎凉不知所措,浑身僵住,震惊地望着突然变得奇怪的盛姨。

盛泊言脸色大变,疾步冲到盛姨面前,声音颤抖:“妈,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