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栩问话,没有人回答,生逢乱世谁还在乎儿女情长,更何况是这些手握大权的王爷们。就在气氛安静的时候,朱珏忽然道:“如果是我,我会!”
若水闻言,看了朱珏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何栩不知道在想什么,接着道:“据我所知那天晚上高甲叫的是顾嫣作陪,可是最后却发现死的人是香袖,而我们又在香袖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人皮。这很有可能就是唐子凌为了救顾嫣脱离苦海而使得一手好计。之所以没有香袖这个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她不过是安郡王培养的一个杀手,自然是查无踪迹。”
“你越说我们越糊涂了,你刚才说顾嫣已经死了,被假冒成了香袖,那唐子凌明明是为了救顾嫣,为什么还要杀她?”
何栩道:“这里面就有一个误会。那天晚上还有一个人想要顾嫣死,唐子凌去的时候顾嫣已经死了。我问过安郡王,香袖是专门监视高府的,知道高甲喜欢去天香楼,所以就安排香袖进了天香楼。那天晚上高甲叫顾嫣作陪,而顾嫣正跟唐子凌在一起,于是香袖就扮成了顾嫣的样子去陪高甲,而顾嫣则扮成了香袖的样子留在了房里。当然这一切唐子凌并不知情。”
燕王忽然问:“香袖为什么要替顾嫣去?”
何栩道:“这就要问唐子凌了。”
“问他?”柳念念惊讶道:“唐子凌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去问他?”
何栩看着一个方向,“不,唐子凌就在现场,就是他!”何栩指着朱珏身边的厉云,“他就是唐子凌。”
所有人看向唐子凌然后又看向朱珏,眼中满是询问,朱珏在大家的注目中仍旧保持一贯的坦然,好像事情与他无关。
被何栩指做唐子凌的厉云,冷笑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唐子凌?”
何栩道:“还记得我们打过一架么?因为所有当时被判罪的人,都会在脸上或者身上打上特殊的烙印,你身为济宁侯的义子,也不例外。那天我们两个打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臂上有一处烙印,虽然你毁掉了,变成了一个疤痕,但是那疤痕却出卖了你,如果仔细分辨那就是一个唐字。你跟香袖有同门之义,难免她不会对你产生感情,因此心甘情愿的替顾嫣去服侍高甲。”
“有人派凶手去杀香袖,却错杀了顾嫣,当你发现顾嫣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你以为死的人是香袖,所以就把香袖挪到了高甲的房间,因为香袖本来就是监视高甲的,所以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但是当你看见高甲的房间里站着被假扮成顾嫣的香袖就以为是真正的顾嫣,也没有仔细分辨,然后就带她走了。”
何栩讲到这里,厉云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不知道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何栩又道:“我不知道当时的香袖看着那个被你带进来的顾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被你亲手给杀掉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但她肯定是知道了真相。不然你在杀齐青的那天晚上她也不会出现。”
听到何栩讲到这里,有些人越来越糊涂了,朱允炆开口道:“既然他们两个都是皇叔手下的刺客,为什么要相互残杀?杀香袖是为了什么?杀齐青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何栩一听,知道朱允炆这是坐不住了,事情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朱允炆的话音落下,燕王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带着冰冷的笑意问何栩道:“唐子凌为什么要把顾嫣扛到高甲的房间?当时那么多人,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何栩看了一眼朱珏,然后道:“有的。顾嫣是不会武功的,更何况杀她的是熟人呢,唐子凌很轻易的便杀了她。可是现场却被打乱了,在赵羽宸的帮助下我们还原了现场,找到了一个图案这个图案正是安郡王手底下的刺客每一个人身上应该有的图案,可是我手里的那个图案与他们的又有所区别,这说明香袖、万城、吕兰几个人已经叛变了,或者说他们是潜伏在安郡王手下的探子,安郡王当然要派人清理门户。把顾嫣扛到高甲的房间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朱玦忽然笑道:“何来的一举两得,那你说高甲又是谁杀的?”
何栩道:“一举两得自然是为了陷害高甲。杀高甲的自然是唐子凌。”
朱玦忽然又冷笑道:“何捕头这话本王有些不赞同,如果本王要杀高甲,那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死了,何必要大费周章?”
何栩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因为王爷要下一盘好棋,泪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但是又要两边都不得罪。”
朱珏又道:“何捕头好像忘了,高甲死的时候,厉云正跟本王在一起,这一点若水姑娘可以做证。”
何栩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沉思道:“我听水儿说过一开始厉云劫持她的时候,呼吸很轻,说明他练过龟息之法,可是随后到了茶亭里,厉云的呼吸忽然变得很重,王爷还需要我多解释么?”
朱珏拍手,大笑道:“果然不愧是何捕头,这么一点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朱珏的话音落下,朱棣忽然道:“本王也有一个疑惑想问何捕头,你难道真的就凭那点变黑了的人皮就猜到香袖姑娘与顾嫣掉包的事情?”
何栩道:“除了这个,还因为我在吕兰与万城的尸骨上发现了特别的刻痕,而香袖的尸体上却什么也没有,这就是证明。”
柳念念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憋了好久了,趁着此时安静便问:“那个乞丐呢?”
何栩看向柳念念,“没有什么乞丐,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除了那个店小二。”
柳念念又道:“没有乞丐,那首诗还有那张纸条是谁写的?”
何栩淡然道:“那首诗是安郡王的手笔,我见过他的笔迹。而且那天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乞丐,除了那个店小二,可若那店小二也是安郡王的人呢。至于那张纸条,我之后想了想,当时站在那里的正是厉云。”
朱允炆听完,长叹一口气,看着何栩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十四皇叔做的了?”在得到何栩的肯定之后,朱允炆又道:“很好。你们果然都是朕的亲皇叔。朕累了,想先去休息一会儿。来人将十四皇叔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朱允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奈何燕王,只好走了。
何栩几人逃过一劫,随后燕王发动最后的进攻,宫城即将要被攻破的那天,皇宫里忽然起了大火,朱允炆在自己的寝宫与皇后一起自焚而死。
此时的宫外,一处隐秘的所在,何栩正挥手与一位身穿普通灰袍的男子告别,“山高路远,一路多保重!”
那男子回过身来,“何捕头,朕记住你了。虽然你救了朕一命,但是也等于杀了朕,朕以后若是还好好的活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何栩躬身施礼,“那臣就祝皇上长命百岁。”
看着朱允炆走远,何栩收回目光,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若水赵羽宸等人,何栩上前与旁边的柳念念打了个招呼,微微一笑道:“你冒着风险帮我救出皇上,在下感激不尽。”
柳念念忙扶起何栩道:“我也不希望他死,一个太善良的人是不适合当皇帝,这样也好。”
回去的路上若水问何栩,“那些人真的是安郡王杀的么?”
何栩忽然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思无益,我们也该回去了。”
何栩脑中回忆着那天晚上朱珏亲口对他说的话,“何捕头把一切推到本王的身上就是。”
何栩道:“可是真相就是真相,王爷没有杀人为何要承认?”
朱珏盯着何栩,将与朱允炆交换帝王之血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道:“你也不想有更多的人死去是吧。仗打到这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本王不想生灵涂炭,如果你说出真相,那又不知道会再死多少人,而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件事该到此为止了。”
何栩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若水,“喝了她,你的眼睛就会好了。”
若水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何栩坦然道:“帝王血做的药引,应该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若水睁大眸子,看着何栩,“你从哪弄到的?”
“我替燕王隐瞒了真相,这是他给我的报仇。”
“你是说你……”
何栩点点头,若水没有再往下说,仰头喝下解药。
临行之前,若水准备去天牢看看朱珏,何栩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若水的眼睛还是多亏了朱珏才能治好。
若水遍趁黑夜无人的时候闪身进入天牢,朱珏看上去憔悴了好多,他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此时却披头散发的躺在破旧的草席上。
感觉牢房有异,朱珏睁开眼睛,见是若水,表现的并不是特别惊讶:“你终究还是来看若水了。”
“能告诉若水为什么吗?为什么要救若水,如果你身处世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朱珏嗤笑一声,“就算是若水没有救你,也逃不过这个下场,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终究你是因为入狱的,如果你想走,若水可以现在带你离开。”
“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里。”
“若水想去有你的地方,可好?”
“……”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你对何栩是什么感情,若水对你便是那样。如果没有你,若水在这里或那里又有什么不同。你如果做不到就请走吧,你也用不着可怜若水,若水也并不是为你!
若水轻轻叹口气,”如果留下你会死的,你不怕么?”
朱珏勾起唇角,看着若水嗤笑,“还是那句话,你走了若水就死了。你在,若水就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走吧、走吧。”
“你,保重!”若水不能给朱珏他想要的,朱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他不后悔,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若水站起身准备离开,最后一刻,朱珏忽然叫住她,“若水能最后再抱你一下么?”朱珏等了一会而见若水无动于衷,又道:“最后一次。”
若水听见身后的铁链哗啦啦作响,便知道朱珏已经站起身,若水站住没有动,半晌材开始转身,看着朱珏灼热的目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翻起千层浪,上千轻轻的拥住朱珏,却被其狠狠地抱在怀里。
“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若水轻轻的道。
“若水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哪就是,娶你!”说完,朱珏眼眶里已经盈满泪水,放开若水的那一霎那,朱珏嘴角带着一丝鲜血倒下,嘴角爵着一抹微笑,“请把若水的灵魂带在你的璞玉之中,答应若水好吗?”
若水轻呼一声,抱住朱珏,发现朱珏已经震断心脉,眼看着是活不成了。眼眶潮湿,可始终没有泪水落下,她到底是无情的。
“若水答应你。若水会把你的灵魂一直戴在身边,若水活一天,你便跟着若水一天。”
朱珏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若水知道你是不死之身,这样若水就能跟着你一辈子了,真好,真好……”
朱珏抬起手准备抚上若水的唇角,可是差那么一寸的距离时却再也够不到了,那是他渴望印下一吻的地方,怕是以后都做不到了。手颓然的垂下,身子渐渐变得冰凉,直到如那铁链一般。
一道绿色的光点从朱珏的头顶冒出,围绕在若水身边不肯离去。若水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取出璞玉,闭上眼睛念了一段法诀,绿光在若水眼前一闪,投入璞玉之中。
一路上若水都有些闷闷不乐,不管赵羽辰如何逗她,若水还是不曾笑过。几天之后,从京城传来消息,安郡王朱珏病逝狱中,何栩闻言看了若水一眼,见其脸色平淡,并无多少的忧伤,捂着胸前的璞玉沉默不语。知道她这是伤心。
这一次进京,他们差点都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