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宁抓着被单,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坐牢……
也是这些年,那个恶魔威胁她的把柄之一。
以至于她现在只是听到那两个字,就浑身发抖。
“病人?”医生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上前检查,“你有惊恐障碍?”
“病人,放松呼吸,你的手放松,流血了!”
指尖的疼痛勉强唤回了江楚宁的理智。
她迟钝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十指上被鲜血浸湿的绷带,有瞬间的恍然。
她冷不丁的问:“医生,我以后还能拉琴吗?”
“琴?”医生怔了下,随即有些复杂回答,“你右手粉碎性骨折,指尖的伤也很严重,恐怕……”
江楚宁僵硬的点点头,空洞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谢谢。”
看来是不能拉琴了。
这样以来,又少了个赚钱的法子。
在医院没呆多久,第二天江楚宁就走了。
她直奔银行,在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下,将染血的五万块打进了医院的账户。
随后,她又联系了母亲的主治医生。
确认之后可以继续透析治疗,她才放下心来,踏着疲惫的步子回了宋家。
这几天为了筹钱,她四处奔波打工,基本没怎么在宋家呆。
虽然宋家人也没管她,但像这样连续消失两天两夜,她怕会惹的宋家人不悦。
到时候又将她赶回乡下。
想及此,她的步子也不自觉的踏的快了几分。
白日里的宋家热闹了许多,佣人们都在里里外外的忙。
谁都没看回来的江楚宁一眼,仿佛她是一个隐形人一样。
江楚宁拘谨的低着头,整个人紧绷的缩着肩,进门的脚步也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饶是如此,客厅中的人还是在她出现的那刻便看了过来。
宋时许一身黑色衬衫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丹凤眼微微的眯着,无声的盯着江楚宁,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
“怀泽,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旁边同样着黑衣的沈怀泽淡淡抬眸,淡淡扫了江楚宁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时间差不多了。”
宋时许视线落在江楚宁打了石膏的手上,眉头紧紧拧着。
“你是知道今天是婉莹的忌日,所以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吧?”
“呵,江楚宁,看来这三年,你到是没少跟你拿卑劣的父亲学东西。”
江楚宁有瞬间的茫然,随即被“忌日”两个字撞的一阵头晕目眩。
是了……
昨天在医院昏睡一夜让她差点忘了。
就是在三年前的这天,她的命运开始了转变。
一夜之间,她成了人人憎恶的杀人凶手、罪人。
没人听她的解释,没人相信她的话。
当她沉默,以为这一切终究都会过去的时候,那个魔鬼般的男人带着她真正的身世出现了。
也是从那天起,她才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看着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的更加苍白,宋时许切齿冷笑。
“看来你是忘了。”
“才不过三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手上的一条人命。”
“真是好样的。”
江楚宁想解释,可都被宋时许冰冷的视线堵住。
她无声的张了张口,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句机械的“对不起”。
在宋家,她的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
宋时许不想再多看江楚宁一眼,冷着脸撞开她便走了。
汽车发动的声音渐远。
江楚宁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才宋时许撞的是她有伤的右手,刺骨的疼痛让她全身直冒冷汗,眼前泛起阵阵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剪裁完美的手工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起来。”
沈怀泽看着地上狼狈的没有一点生气的人,剑眉微拧。
江楚宁僵硬的抬头,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怀泽心中徒然升起怒火。
他一把将江楚宁从地上拖起来。
冰冷的大掌捏着她的后颈,强迫她看着自己。
因此,也看清了那双漆黑空洞的双眸。
曾经,他能清晰的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对生的渴望。
无名的怒火越窜越高,似是要将他的理智烧毁。
“江楚宁,你只要一天没把身上的罪赎清,就别妄想一死了之。”
“我不管你怎么作践自己,又或者在打什么算盘,只要我没松口,你就欠着婉莹一条命。”
“你必须活着,像蝼蚁般活着,向婉莹赔罪。”
江楚宁看着沈怀泽盛怒的脸,眼眶却不觉间红了。
无声的泪水低落,溅在沈怀泽的手背上。
滚烫的热头让他心头为之一颤。
沈怀泽松了手,“当年有胆子开车撞人,你现在哭什么?”
江楚宁怯弱的低着头。
她的眼泪明明早就流干了,可对着眼前的男人,她眼底的泪水却像是决了堤一般。
“对不起……”
她似乎又给他添麻烦了。
沈怀泽皱眉:“你的对不起留着给婉莹说吧。”
黑色的汽车早已经等在门口。
江楚宁这次没有犹豫,规矩的跟在沈怀泽的身后上了车。
当年洛婉莹死后,沈怀泽和宋时许一起在附近的海边为她建了一座私家庄园,以祭奠她。
三年前,江楚宁去过一次。
为了向沈怀泽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开车撞死洛婉莹。
只可惜,她在那庄园门口守了一整夜,都没见到沈怀泽一面。
汽车飞速的行驶在公路上,海岸线渐近。
明明窗外是美丽的风景,可车内的人都无心欣赏。
江楚宁笔直的坐着,尽量减少自己身体接触座椅的面积。
谨小慎微的模样,让沈怀泽的眉心越皱越紧。
压抑的气氛无声的蔓延着,就连开车的司机也不自觉将动作放的更加小心。
直到低沉的男声响起。
“那把琴呢?”
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江楚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仓皇的开口。
“怀泽哥,那把琴真的不是你送……”
沈怀泽冷声打断:“我没送过你任何东西。”
江楚宁畏惧的缩了缩肩,连声道歉:“对不起,怀泽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