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江楚宁怔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豪华宅子,只能呆立在原地,任由漂亮的雕花铁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没错,她怕了。

以蒋家在京市的地位,蒋夫人必然说的出便做的到。

她不敢冒险。

江楚宁在路边站了许久,满脑子都是柳叶眉躺在病**笑容温柔的模样。

她鼓起勇气拨打了沈钰的电话。

上次两人在医院分别的时候,沈钰给了她一张名片。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钰从前便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漫长的“嘟嘟”声自手机中传来。

江楚宁紧张的手心发汗。

母亲的手术费和接下来的治疗费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她不确定沈钰愿不愿帮自己。

江楚宁想到了三年前沈钰看自己时的失望眼神。

蓦然间,她有种想要挂断电话的冲动。

可很快,这种冲动便被一段机械的女音冲散。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久后,江楚宁才反应过来,无措的检查号码,确认自己是不是拨错了。

她一遍遍核对名片和手机上的数字,仿佛魔怔了般。

——没有错

她没有拨错。

是沈钰不愿意接她的电话罢了。

江楚宁自嘲轻笑,失魂落魄的挂断了电话。

同一时间,南国。

沈钰刚刚结束了一场时装秀,她疲惫的接过助理递上的手机,如常询问。

“有电话吗?”

这次随她一起来南国的助理是工作室的新人,对于时装周的流程并不熟悉,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有国内打来的陌生号码。”

助理小心翼翼的回答,“应该是垃圾电话,所以我没接。”

沈钰蹙眉,翻出通话记录。

来自京市的陌生号码排在第一行,显示刚打来不久。

她心中微动,欲要回拨,就被助理激动的声音打断。

“老板,有位姓商的先生要买下您今年参展的全部设计。”

“想与您当面详谈。”

沈钰心头一跳,脑海中迅速闪过男人冷冽的面容,强烈的不安感袭来。

“姓商?叫什么名字。”

“商霆萧。”

回答她的是男人森寒的声音。

“沈大设计师,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

整整一周时间,江楚宁每日天不亮便出门,辗转于京市的各个角落。

她要找一份工作,将柳叶眉的医药费填补上。

毕竟蒋家的路子走不通,宋家更不可能帮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然而,因着之前的录音事件,她的名字在网上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任何地方愿意录取她。

一周下来,她一无所获。

就在她绝望快要放弃的时候,接到了一家清洁公司打来的电话,问她是否愿意当临时工。

临时工的工资只有正式员工的一半。

江楚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现在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的手已经废了,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靠拉大提琴赚钱。

再加上网上舆论还未消散,她依旧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当天晚上,江楚宁便被安排到了市中心附近的夜市扫地。

夜市人很多,很热闹,食物的香气笼罩了整条街。

江楚宁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却只觉得害怕。

那天在步行街上被攻击的记忆依旧纠缠着她,让她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

“还愣着干什么,大小姐,你可是来打工的,不是来玩儿的。”

江楚宁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下,是与她同组的中年妇女。

即使她带了帽子和口罩,对方不知怎么的还是认出了她,并且因为与她分到了一组十分不悦,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一路。

“对不起……”

江楚宁卑微的低下头,机械的道歉。

“哟,我可受不起。”

中年妇女泼辣的冷啐了一声,阴阳怪气。

“我惜命,怕被人撞死。”

江楚宁脸色瞬间褪去血色,麻木的提着工具立在原地,任由对方讽刺。

中年妇女说的口干舌燥,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才讪讪收声。

“这条街都是你的,快去扫吧。”

“一会儿到时间,上面的人来检查,别连累我被扣工资。”

江楚宁微怔。

这条街,分明是她们两人一起负责的。

她无声的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的提着扫帚走进了热闹的人群。

中年妇女见她这么“识相”,满意的转身找了个地方偷懒,坐等领工钱。

小吃街的垃圾仿佛永远扫不完。

江楚宁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梭,她刚扫干净的地面很快就又有了垃圾。

因此,她不得来回往返。

这样一趟趟下来。

几近凌晨,她却连街道的一半都没扫到。

中年妇女眼看着离交工的时间越来越近,没好气的冲上前,伸手去夺她的扫帚。

“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分在一起。”

“故意的吧?”

“就你这样,天亮了也扫不完。”

江楚宁今天出门前就喝了两口白粥,方才扫了一路,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只能借着扫帚的支撑站立。

中年妇女的力气极大。

她来不及松手,整个人都被拖的趔趄了一下。

视线一片恍惚,混乱之中,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尖叫声响起,格外的熟悉。

“啊!我的鞋!”

林双双看着自己鞋上的垃圾,气的精致五官都扭曲起来。

一旁的孙昕薇和夏悦见状,立刻趾高气昂的站出来。

“你没长眼睛吗?”

“就是!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林氏的大小姐林双双!”

“这一双鞋,你恐怕一辈子都赔不起!”

中年妇女一见三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立刻转了身,甩锅。

“江楚宁,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你也不能随意拿工作开玩笑。”

“现在好了,弄脏了这位小姐的鞋。”

“还不起来跟小姐道歉。”

江楚宁眼前的眩晕感的还未消散,就觉得头上一轻,帽子被人摘了下来。

“江楚宁?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