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38师师长孙立人在森林中的空地上观看美军教官作战车训练示范,他忽然瞟见一辆坦克的炮塔上有人用粉笔勾画了一个外国**女人像。孙立人顿时脸涨得而红,他大吼一声:“值星官在哪里?”

佩戴着值勤标志的军官很快站到了孙立人的面前。

“这玩意儿是谁画的?”孙立人指着炮塔问道。

“报告,这是美国联络官马丁上尉画的。”

“给我马上擦掉,不,叫波特诺上校到这里来。”孙立人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站在坦克边。

当波特诺上校被值星官带来时,孙立人问道:“上校,请问这上面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啊,太美了,这是标准的模特儿。”波特诺笑眯眯地评价着。

“波特诺上校,我这里是带兵的地方,可不是妓院,这个未免太不严肃了吧。”孙立人有些激怒了。

“你们的脑子太守旧了,这样能刺激士兵的劲头。”波特诺还极力轻松地辩解着。

“放屁!”孙立人抓起地上的一件衣服一边擦着坦克炮塔上的画像,一边怒气冲冲地训斥着:“我警告你们这些人,以后谁看了不报告,我就关谁的禁闭!”

几个中国士兵连忙齐声回答:“是!”

弄得波特诺上校十分尴尬。

这时一个中国军官跑过来向孙立人报告:“报告,师长,有你的电话!”

孙立人在训练场地临时架在树干上的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他听到电话里的报告,顿时血往头上涌,原来美国人公然不经他的许可就把直属部队调去守护阿萨姆一个新建的机场,甚至美国人还撤掉了一位拒绝执行这项命令的团长的职务。孙立人冲着电话大骂起来:“不行,你们立即去给我追回来,他史迪威还没有调动我的部队,撤我的军官职的权力。”说罢,把电话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孙立人挥手拦住了一辆从身边驰过的美国重型谢尔曼式坦克,他纵身跳到了坦克车上,命令坐在炮塔上的驾驶长让坦克掉转头去,冲出森林,向着直属部队驻地的方向飞驰而去,卷起了满天的尘土。

在新38师直属部队的营地,美国联络官们站在一旁就好像是押送俘虏一样监视着38师直属部队的官兵依次登上卡车。

孙立人的坦克车隆隆巨响地开进了军营,他站在炮塔上对全体官兵们大声喝道:“都给我下车,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士兵们看见师长来了,纷纷跳下卡车,把行李往回搬,一个美国军官见状拔出手枪连连向天放了几枪阻止道:“不准违背命令,都给我回到车上去。”

孙立人跳下坦克,径直向那个放枪的美国教官走过去,一把推开了他握枪的手:“你凭什么这样调动我的军队?”

那美国教官傲慢地说,“这是史迪威将军的命令。”

“史迪威没有权力调动我们中国的军队,”孙立人拍拍腰间的枪套,“中国的部队只有蒋委员长才能调动。”

那位美国教官看了看军营里的情景,蔑视地对孙立人说:“你们的蒋委员长早就授权给我们了,你不服从命令,就让你滚回中国去。”

说着,那美国教官就领着那帮美国人登上了一辆吉普车扬长而去。

孙立人面对这一切气得脸色发紫,他心里好大一口气,老是咽不下去。

晚上,孙立人,廖耀湘和几个军官相对饮酒。一个军官由于饮酒太多,竟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没有爹娘的孤儿,漂流在外……”

孙立人对廖耀湘说:“实在叫人受不了啦,我们就把部队拉回国去。我找了一位华侨,打听到了一条翻越喜马拉雅山的小路,可以走骡马,从大吉岭走半个月就可以到中国,经过巴塘里塘可以到西康省,路上再苦也比受这种洋罪强。”

廖耀湘有些醉意,他一边用勺子挖着罐头里的肉一边说:“老头子是把我们卖给这史迪威了吗?把我们扔在这里也不管了。”

孙立人凑到廖耀湘的耳前悄悄说:“老兄,这事我已经打电报向老头子请示了,说我们随时都要准备撤回国去,我们已经忍受不了啦。”说完,孙立人怅然仰脖又吞下一口酒去。

一个军官把酒瓶砸碎了,他哭着说:“我们在缅甸战场上完全是舍命救了那些英国人,可是这些外国人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样卡拿我们,那时真该去闯野人山回国去才好呢。”

大家长吁短叹,怒骂中夹杂着抽泣,对美国人不满的情绪在兰姆伽军营里开始蔓延起来。

兰姆伽的形势不得不使蒋介石担心,他一方面从重庆发来电报,要求驻印军全体官兵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一方面又派出军政部长何应钦飞往兰姆伽,慰问全体驻印军官兵,协调中美军队指挥官之间的矛盾。

当何应钦乘坐敞篷吉普车检阅整齐列队的中国驻印军部队时,阅兵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何应钦操着贵州土话对士兵们说:“蒋委员长向你问好!他让我来看望大家!”

听着这话,好多人都泪水滚滚落下。

私下里,何应钦对孙立人和廖耀湘说:“目前你们要忍辱负重,虚与委蛇,首要的是要把武器装备弄到手,把军队训练好,把全体官兵上下团结好,不管他史迪威怎么个搞法,我们要暗中保持自己的系统。如果有人实在与美国人处不下去,先暂时调换一下职务。只要把武器装备弄到手,美国人总不能把我们的部队带到他美国去吧。”

廖耀湘和孙立人把所受的美国教官的种种压抑统统讲了出来,要何应钦向蒋介石转告。

何应钦的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这些蒋委员长他都晓得,上次缅甸战场上的结局叫委员长难过得寝食不安呢。你们现在的情况他也是体验深切和时时挂念的。你们那里晓得哟,就是委员长与史迪威打交道,也要让他一着。你们看嘛,美国给中国的物资,我们中国人不能掌握,让史迪威来掌握。这才是天下少有的怪事,这个史迪威他还居然提出要用这些武器去武装卢汉的部队,这还了得吗?蒋委员长为这个史迪威才算得上是伤透了脑筋。你们现在更应该注意体谅委员长的苦心。一定要忍辱负重,千万不能出乱子,影响了大局哟。”

这一席话说得孙立人和廖耀湘泄了气,他们本来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的身上,以为能给他们撑一下腰,可是蒋介石也是这么一个样子,他们的心里凉透了,他们也只好忍气吞声,等待时机了。

何应钦回到重庆一一向蒋介石作了汇报,蒋介石为了防止中美军人之间的摩擦继续加重,产生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决定把黄埔一期的18军军长郑洞国派到兰姆伽去担任驻印军的司令官。郑洞国性情温和,与谁都能相安无事,加之他曾在第五军做过副军长,去统辖22师和38师也有些基础。但这位温和得近乎软弱的郑洞国虽然可以缓和中国将领们的情绪,可是怎么也联络不了史迪威的感情,因为史迪威根本就没有把郑洞国放在眼里,根本不许郑洞国过问指挥、行政与补给,而郑洞国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新38师不是他的部队,新22师的廖耀湘他也玩不动,这时他发现自己不过是驻印军的精神领导而已,郑洞国也只好决心不再干预部队的内部事务,有空到处逛逛,看看,自己也落得清闲,少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