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犹豫,吕程直接抛出了手中的名片。那传来的阵阵炙热,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此地的危险。名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名片刚一接触地面,一团黑影从名片上浮现,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试图扩散开来。但紧接着,那黑影像是受到了束缚一般,被无形的锁链给捆住,无法逃脱。

“可叹你……终是不听奴的言呐……”

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幽怨和无奈。空洞而缥缈,让人无法确定它的来源。

一股阴冷的气息自后背扑来,吕程尚未来得及动作,一双白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冰冷而细腻,却带着一种不属于活人的温度。戏服宽袖拉耸下来,身后骤然一沉,只感觉有什么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想要动弹,身体却控制不住一点,直接被某种力量定在了原地。

邵明远惊悚的发笑,徐徐而来,他微微弯腰,将地上的名片捡起。

随后,他脸上的笑容更甚,在吕程的注视下,他张开嘴巴,将名片嚼碎。那名片的碎片在他的口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被他缓缓吞下。

“莫要贪恋……人世间!”

吕程的脸上冒出了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邵明远……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咽了口唾沫,内心深处多么希望当下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一个醒来就能摆脱的恐惧。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

邵明远咿呀咿呀地唱起了曲,那声音忽高忽低,带着一种古老戏曲的韵律,倒像是真的在给三人表演一样。但这个表演没有一丝欢乐,只有无尽的诡异和恐怖。他的动作夸张而戏剧化,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深意。

背后越来越重,压得吕程喘不过气来。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重量,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他的生命力。强扭着头,他看向旁边的两人。

韩松伸出双臂,满脸的痴意,咧开嘴角大大的笑着,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温暖,只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在他的背后,一个蓝衣黑裤的纸人抱住他的腰,控制他的一举一动。纸人的脸上画着简单的特征,但那双空白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一切。

王林海则是举起双臂,在空中随意地扭动,面无表情,像是随风摇摆的草植,失去了自我意识。在他的脚边,是纸扎的黑色小马,那小马的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随着邵明远的表演愈发投入,卧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周围的影子似乎被赋予了生命,扭曲蠕动,像是在为他伴奏,营造出一种阴森的交响乐。

身体的力量在飞快流逝,吕程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被抽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再让邵明远继续下去,他们可能会永远地留在这里,成为这宅院中的又一批不散的幽魂。

他紧咬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咬住了舌尖。剧烈的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这股痛楚让他的意识为之一清,夺得了一丝身体的控制。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疼痛成了他唯一的盟友,帮助他暂时摆脱了控制。

吕程很清楚这一点。只要还没有脱离“术”的范畴,那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对抗。

他艰难的举起手臂,希望能够用从死亡那里得到的力量,作为翻盘的唯一机会。

手臂的每一次移动都异常沉重,但他没有放弃。

只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臂时,心中顿时泛起了绝望。

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跟纸人融成一体,那小臂内侧的刺青,被涂抹的衣装所遮挡。他的身体,正在被这些诡异的纸制品同化,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身体的掌控被再次剥夺,这一次,就连感官都在逐渐被剥离。

“官人且慢听奴说,谁将人来把头招,悔不该与贼共香烧,此去东门不回首,莫要归,莫要归呐……”

轰隆隆!

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天神的战鼓在云端敲响。

吕程在这雷声中打了个哆嗦,他的神识从那片混沌与恐惧中回归到自己的身躯中。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聚,他睁眼看到的是两张充满关心的面孔。

是韩松和王林海,两人焦急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嘴唇快速地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耳朵里的嗡鸣声阵阵,让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从两人激动的动作和表情中,吕程知道他们很着急,或许是在呼唤他,或许是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吕程的喉咙难受得很,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你们……”

蓝色的闪烁灯光穿透了雨幕,伴随着逐渐逼近的声音,吕程看到了驱使而来的救护车。

那灯光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带来了一种安全感。他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视线中的一切都存在重影,身体无力到几乎无法自行站立。

被韩松和王林海搀扶着,吕程朝救护车而去。雨水混合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模糊了他的双眼。

明明眼前昏昏暗暗,但是他发现自己就是能够看清,在不远处那紧闭大门的老宅前,破碎的纸人被吊在门前。

那些纸人已经不复之前的诡异灵动,它们破败不堪,被雨水打湿,随风摇摆。随后,它们被飘摇的玉珠——或许是从破碎的灯笼上掉落的,打碎,显得更加凄凉。

这一幕让吕程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吕程被送上了救护车。随着车门的关闭,那座老宅渐渐消失在雨幕中,连同那些恐怖的记忆一起被封锁在了夜色和雨水的深处。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抬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有些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充满恐怖的老宅中了。周围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和那到处都是的洁白,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

手掌动弹,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手臂。他转头去看,发现是巧巧。她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安静地睡着,显然已经在这里守了他很久。

感觉到了吕程的动作,巧巧朦胧地睁眼抬头。她的眼睛里还带着刚醒来的迷茫,但很快,脸上迅速浮现出了笑意,“哥哥,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