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滨海,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日渐繁华的大街、不断长高的楼层、日新月异的城市新貌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和投资商。
到处都在建设,与人类的生老病死无异,靓丽的新楼与粉尘飞扬的旧楼改造翻新着人们的意识和视野,带给人们方便与不便,却都在日子的消磨中按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前走。
一个星期后,林宇给黄坚打来电话,一阵寒暄过后,林宇单刀直入:“黄市长,自从上次考察了开发区回来后,我又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你们这地点还是可行的,只是不知道政府可以给我们什么样的政策优惠?”
其实,关于政策优惠的事情,当时在洽谈会上,已经作了初步的承诺,但做生意嘛,重在讨价还价,很多场面上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就像很多场面上的寒暄和热情也并不都是发自内心的。黄坚自然深谙其中道理,当下笑道:“你是陈书记的朋友,又和沈书记走得那么近,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达成协议了呢。”
林宇哪能听不懂黄坚的意思,呵呵笑道:“我和沈书记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了陈书记的原因,可没别的什么。再说,招商这块我不找您找谁啊?”
黄坚听到这话,心里道:哼,桥归桥,路归路。无论你沈从书有多大本事,想从我手里抢权力,没门。想到这里,嘿嘿笑道:“林董事长言重了。您是陈书记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更何况您又是如此热衷于我们滨海市的建设,就凭您是本次招商引资的第一人,我可以在常委会研究的招商优惠政策的基础上,给你最大限度的优惠,具体情况我会让秘书与您联系。”
林宇微微一笑:“非常感谢黄市长的厚爱,为了表示我们的谢意,我已经安排了黄田经理和您详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晚,黄田夹着一个公文包走进了黄坚在滨海市的市委领导宿舍楼。
黄坚接到黄田在门口打来的电话,心知林宇让他进自己家门,想必不会空手,顿时一反先前初次见面时的热情,见到他便矜持起来,让保姆开了房门,自己则坐在沙发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看电视。见了黄田,也不作声,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黄田虽说上一次在酒桌上和黄坚称兄道弟,但和政府官员的交道打多了,自然不敢将先前称兄道弟的态度轻易展示出来。毕竟是有求于人,对黄坚自是毕恭毕敬,谦恭有加,点着脑袋,谄笑着,腰弯成了虾子似的,成了驼背。
坐定后,黄田从公文包中窸窸窣窣摸了半天,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伸到黄坚跟前道:“林董说了,上门一些见面礼总是要的,想必市长家中也不缺什么,也就只好办了这张东西,任凭市长自己看着办才好。”
黄坚嘴里道:“林董是陈书记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何必如此客气。”却并不推让,任凭黄田将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
黄田弯着腰又道:“黄市长,算我高攀。咱们都姓黄,说起来,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林董说了,这只是谢礼,感谢黄市长对我们的大力支持,您要是瞧不上,兄弟我在林董面前可交不了差,再说,万一再引起林董和陈书记的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黄坚见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也懒得和他计较,心想:这林宇可是陈大炮的人,如果巴结好了他,到时候请他在陈大炮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想到这里,道:“这东西,按照规定是不能收的。但是我若不收,林董事长可能就觉得我有意刁难他。也罢,我就先替林董收着。林董此次派你过来的目的我也明白。政策方面,你转告林董,我会利用一些弹性手段为你们争取最大利益,至于陈书记方面,还请他务必多多美言几句。你知道的,陈副书记性子耿直,说一不二,就连省委书记、省长都让他三分。如果林董能在陈副书记身边替我说上几句好话,抵得上我在这拼死干上三五年啊!”
黄田急忙道:“那可不,我们林董事长和陈书记可是世交。那陈书记对我们林董就跟对自己亲侄子似的,每个周末都一起吃饭。市长大人找这根线就是找对了。要不怎么说是领导看得远呢。”
见黄坚没什么反应,接着又道:“另外,林董说了,只要黄市长同意,将来等公寓式宾馆建好之后,会给市长留着一套,到时候您要调走了,或是退休了,回来住上一阵子,那该有多好。如果不喜欢滨海也成,我们林宇房地产在全省各地都有项目,只要市长说一声,到时候保管市长您满意。”
黄坚点点头,那次考察后,他特意了解了林宇房地产,知道林宇自从资产稳定以后,就很低调,很少在大场合中露面,一旦露面,身边必有高官,自然不敢小觑,连忙道:“你转告林董,一切好办。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林董帮个忙。”
原来,再过几天就是“6.18”招商节,为了彰显自己的招商成绩,历年来,市委市政府每年都会照惯例举办招商洽谈会,然后邀请一部分商人前来,或是投资,或是凑热闹,造成招商繁荣假象,并在招商会上让他们假意答应投资,口头约定投资数目向上级和社会各界上报招商结果,往往几十个亿的项目最后落实的也就那么几个亿,甚至连亿都达不到。这回,黄坚想借助林宇,请他带一帮商界朋友下来,到时候吃的、喝的、睡的,全由市政府掏腰包,他们只要做做样子,凑凑热闹就行了。
黄田连连点头:“这些都是老惯例了,咱们大伙心照不宣。您放心,只要办好了我们这件事情,招商节的事情,林董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
黄田神秘地凑近黄坚的耳朵:“陈书记和林董事长似乎对市委办的陈顺主任印象不错,您得好好利用才是。”
黄坚一怔,点点头,心想:难道沈从书对陈顺赞不绝口,就是因为陈顺有这层关系?又一想到最近听司机传言,钟佳和陈顺关系密切,不由得心里有些泛酸,看样子,钟佳那小妮子,眼光还是蛮尖的,八成是又想另攀高枝了。那小妮子别的都好,就是太虚伪了些,利害关系看得也重,当当情人还行,至于娶她当老婆……黄坚笑了笑,鼓起松弛的两腮,心道:看样子,这陈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黄田见目的达到,就告辞离去。黄坚见他一走,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回省城的家,假意问候了一番。电话里,老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似乎对他的电话并不以为意,就切断电话。然后,整了整衣服领带,对着镜子修了修鬓角,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看鬓角的几根白头发还是没办法遮住,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又待了一会儿,瞅瞅时间还早,就到常去的理发店染了头发,然后,让司机将他送到了宾馆。
进了宾馆606贵宾室,黄坚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钟佳的电话,当时,钟佳正和陈顺一起在河滨散步,接到黄坚的电话,犹豫了片刻,道:“我现在有点儿事情,等办完了我就过去。”
黄坚有些生气,难不成钟佳这么快就把他抛到脑后了?想到这里,恼火起来,打了一个电话给另一个情人,谁知电话打过去,却得到答复,对方已经在省城了。
黄坚无聊地躺了一会儿,进洗手间冲了个澡,又给钟佳打了个电话,陈顺见钟佳电话不断,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就道:“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去忙吧。”
钟佳见又是黄坚的电话,不敢再拒绝,见陈顺这么说,正中下怀,眼珠一转,撒娇道:“那,我就先去了。”说完,给了陈顺一个飞吻,一路小跑,拐了个弯,又回头看,见陈顺没有跟上来,就往宾馆而去,进了宾馆,缓了口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在楼梯拐角处照了照镜子,心道:这黄坚今儿个不知道会给自己什么礼物。往常,只要他一收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会想到自己的,晚上又会是什么呢?然后又叹了口气,这黄坚什么都好,就是年龄大了点,又胖了点,以前还好些,没那么臃肿,怎么这些年越看越不怎么舒服?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早就习惯了。